她問白黎:“你都聽到了多少?”
白黎很誠懇:“不多,在你們争吵後我才到的。”
九畹把臉别到一旁:“那就是差不多都聽到了。”
白黎颔首:“也可以這麽說,重要的内容都聽到了。”
九畹回過頭,看向白黎,很認真地問: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堪。”
白黎很平靜,也很誠實:“我的确不贊同你的很多做法,但要是你願意告訴我原因,我會試着去理解。”
九畹索性坐了下來。
秋風拂過,她的發梢随風飄搖。
這裏是一處無人問津的小橋,青石上長滿了青苔。
橋下一泓清澈的溪流潺潺流動,發出悅耳的叮咚聲。
她的注視着小溪,目光變得遙遠。
而她的聲音,也仿佛從曆史的長河中流淌而來。
她講述的故事,如曆史已然泛黃。
可于她,卻是記憶猶新,曆曆在目。
她說:“我母親是北齊王的女人,你是知道的吧?”
白黎颔首。
九畹又問:“她也是大秦人,哪怕成爲北齊王的女人,卻依然心系大秦,這你知道麽?”
白黎再度點頭:“我知道,後來才知道。”
九畹把臉埋在臂彎裏:“但是你知道嗎?北齊那些蠻子,有多麽粗魯惡心?”
白黎默了默,随即道:“略有耳聞。”
九畹繼續道:“母親是秦人,是她們最看不起的柔弱秦人。可北齊的男人,喝慣了烈酒,偶爾也想嘗一嘗溫柔婉約的甜酒。”
“母親不是北齊人,沒有雄厚的母族勢力支持,在北齊孤立無援,加上語言不通,便是有着聰明的頭腦,卻也無濟于事。”
“在她懷上兄長後,北齊王很快就厭棄了她,于是北齊王那些饞嘴的下屬,便對她下手。”
“她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弱女子,護住兄長已經竭盡全力,如何能對付得了那些畜生?于是她有了我。”
“自從有有了我之後,她被視爲不潔,要不是有兄長這個兒子,老王妃垂憐我們,我們早就死了。”
“可老王妃雖然保住了我們的命,也保不住我們的每一日,從我有記憶開始,我便被藏在陰暗的角落……”
說到這裏,九畹默了許久,繼續開口:
“母親很溫柔,她對我很好,雖然柔弱,卻盡自己最大的努力,給我這個女兒最好的。”
“我很小就學會了如何在那種殘酷的地方生存,也學會如何在母親和兄長面前假裝快樂,讓他們放心。”
“其實我一點都不快樂,心裏也十分陰暗,表面卻還要天真無邪,長期兩種極端的反差,使得我的内心更加扭曲。”
“從五歲開始,魔鬼便住進了我的心裏,但那時候有母親,有兄長,我尚且還能控制。”
“直到七歲那年,我被那糟老頭子差點……要不是我假裝順從,然後灌醉他,用枕頭把他捂死,我怕是……”
九畹又默了許久,才沉重地開口:
“那是我第一次殺人,我殺的不僅是對我欲行不軌的禽/獸,還是我心底唯一的善念。”
“我……”
白黎突如其來的懷抱,打斷了她的述說。
她被白黎擁着,那溫柔而充滿暖意的手臂,将她包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