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綢漫天,大紅燈籠連成一條線。
整個皇宮,都像是浸在一片紅海之中。
紅色的毯子,從正陽門一直延伸到公主的寝殿。
随着禮官宣布吉時已至,三位鳳冠霞帔的公主被攙扶着踏上紅毯。
花房裏精心培育出來的花瓣,被宮娥撒在紅毯上。
那雙鑲金線嵌明珠的鞋子,輕輕踏在紅毯之上。
灑金落鳳的喜服,長長逶迤在地。
遮面的卻扇擋住了妝容精緻的容顔。
三位公主在太妃以及朝臣的注目下,離開了這座她們從未踏出過的皇宮,踏上喜轎,被擡往屬于她們與驸馬的宅子。
陸明瑜與長孫焘沒有親自送行,但卻站在高高的宮牆上,目送三位公主的送親隊伍越來越遠。
長孫焘久久不曾收回目光,眉宇間挾着一股淡淡的愁緒:“晏晏,十幾年後,我們也要這麽送芊蕙離開麽?”
陸明瑜挽住長孫焘的手臂:“三寶終究會長大,與他人組成新的家庭,有自己的小家。”
長孫焘喉結動了動:“時間過得真快,我爲三個孩子種下樹苗仿佛還是昨日,但是一轉眼的時間,我們的三寶,已經紮起了兩個小揪揪。”
“再轉眼,她就會長成七八歲的可愛女娃;再轉眼,她就是豆蔻芳華的少女;然後再轉眼,她就是意氣風發、方慕少艾的年紀;又轉眼,就會有另一個男子,陪伴在她身邊……”
陸明瑜道:“那時候興許你我已經長了白發,眼角漾出歲月的紋路。我再不能穿鮮嫩的顔色,而你再不似當初神采飛揚的模樣。”
“但那又如何,歲月往複,我們總會老去,兒女終有一日會長大成人,誰也無法與時間抗衡。隻要我們還在彼此身邊,就不必擔心老得多快。”
“有一天我們也會這樣送三寶出嫁,但三寶會有孩子,我們會有孫輩,到時候我們便是兒孫滿堂的老頭子老婆子,兩鬓斑白,卻不曾分開。”
長孫焘伸手把陸明瑜撈入懷中:“傻丫頭,想那麽長遠做什麽,你我都才二十幾歲,離老頭子老婆子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。”
陸明瑜盈盈一笑:“我嫁給你的時候,是幾歲?”
長孫焘握住陸明瑜的肩頭,目光看向遙遠的地方:“十幾歲,發髻還有一拳小絨毛,臉頰就像剛剝開的蛋殼那麽嬌/嫩。”
陸明瑜挑唇:“你再看看我,有什麽變化?”
長孫焘低頭凝視陸明瑜,許久:“說來奇怪,我竟半點都感受不到你的變化。”
陸明瑜摸摸下巴:“我也感受不到你的變化,在我眼前的,仿佛還是當初那年輕俊俏的淇王。”
“或許朝夕相對,使得我們的感受不到歲月在對方臉上留下的痕迹,或許有朝一日,我們回猛然發現竟已到了白頭。”
長孫焘沒有言語,隻是把陸明瑜摟在懷中。
風有些涼了,但身邊的暖意卻無孔不入地将身體包裹。
最後,他輕聲道:“不管歲月如何變遷,隻要有你在我身邊,便已足夠。”
陸明瑜雙手摟緊他的腰身:“我也是。如今三位公主出嫁,再等白大哥和雲表哥成親後,我們的人生,又過了個階段了。”
長孫焘聞言,眉頭稍蹙:“說來奇怪,怎的許久沒見雲斐,他怎麽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