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殊站定,認真地凝向他。
陸明瑜含笑開口:“知幸二哥還活着,他現在正是淇王府長史,謝韫。”
謝知幸。
那是謝韫在歸雁城的名字,也是毅勇侯和川平郡主給的。
衛殊同樣從未與他見過面。
但是衛殊知道他。
知道這個世上,有一個二弟。
衛殊聞言,面上又漾起一抹淺笑。
那笑容很淺,幾乎沒有。
但可以看出來,他其實很開心。
衛殊說:“這下,阿爹阿娘留給我們的财富,也更多了。”
陸明瑜沒有說,司馬玄陌也還活着。
更沒有說,北齊的吳提皇子也是他們的表兄。
這些好消息,放在合适的時候說出來,那它就是好消息。
倘若放在不合适的時候說出來。
那它隻會吓到人。
所以陸明瑜隻提了謝韫一人。
但這足以讓沉郁已久的衛殊,再度露出欣喜的笑意。
“阿爹阿娘,留給我們許多東西。有歸雁城那座府邸的石榴樹,還有很多他們留下的,鮮明的痕迹。”
衛殊輕喟:“隻可惜,那座府邸,如今被白府的人占着。那顆阿娘種下的石榴,現在也屬于别人了。”
陸明瑜笑道:“阿娘種下的,何止隻有一棵石榴樹,滿院子如今還活着的花花草草,都是阿娘留下的。”
衛殊詫異地看向她:“莫非你去過?”
陸明瑜搖頭:“外祖父去了,他回來與我說的。他還說,在城郊外,百姓悄悄爲阿爹阿娘建了一座廟,并豎起兩尊無名冢。”
衛殊啞然:“這些……我竟是不知道。”
陸明瑜勾住他的手臂:“阿爹阿娘不是賊子,皇帝不記,還有百姓銘記,還有我們兄妹倆堅信。”
“兄長,阿爹阿娘是守護歸雁城的英雄,是我們的驕傲,我們不是賊子餘孽,我們是英烈的後人。”
衛殊的眼眶,再度紅了起來。
他聲音有些哽咽:“這些年,多少不明真相的人都在謾罵毅勇侯和川平郡主就是兩個賣/國/賊。”
“卻沒有人說,他們爲了歸雁城十數萬百姓,落到死無全屍的下場。”
陸明瑜一字一句:“其實,當年隻憑虞謙一人,他也不敢這樣對阿爹阿娘。”
“虞謙隻不過是刀,想要阿爹阿娘死的,卻是當今聖上。他才是始作俑者,罪魁禍首。”
衛殊哽咽颔首:“我知道。”
陸明瑜深吸一口氣:“阿爹阿娘的仇,我們會報。阿爹阿娘的冤屈,我們也會洗刷。”
衛殊默了許久,随後開口:“這些,由兄長一人背負即可,兄長希望你能像個正常的姑娘那樣,買喜歡的胭脂水粉,穿漂亮的衣裳……”
陸明瑜搖搖頭:“我亦希望兄長能像正常的青年一樣,白馬輕裘,輕松快意。”
“但是阿爹阿娘的仇不報,陸府九族的冤屈沒能洗刷,那麽我們就沒辦法停下來。”
“所以兄長,就讓我們兄妹一起承擔,一起面對,我們總會實現願望的。”
衛殊又是一陣沉默,随後點點頭。
兄妹倆的第一次見面,卻向熟稔已久的人。
沒有任何尴尬和不适。
或許,這就是親情的羁絆。
陸明瑜清楚,她目前的任務,不止是要找到辦法回去。
還要解決一些,她力所能及的事。
至少在回去前,她能問心無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