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上行船,颠簸勞累。
雲斐和藍靈靈曾随陸明瑜與長孫焘去過出雲,尚且沒有多大的反應,倒是把長孫策累得不行。
這日,他又站在甲闆上吐得七葷八素。
藍靈靈幫他拍打着後背,直到他停下,才又幫他擦淨嘴邊的髒東西。
接着,把一杯水遞到他面前:“阿策,你還吃得消麽?”
長孫策臉都綠了,吞下水後,這才緩過些許。
見藍靈靈一臉擔憂,他連忙擠出笑意:“我沒事,可能還需要适應适應。”
藍靈靈掩唇笑了:“你不怎麽出海,平日乘得最多的,也隻是畫舫,這種在大風大浪上行的船,肯定是不習慣的。”
“就算給你再多時日,你也不會習慣的,你先喝點水,等會兒再服下百裏老頭兒給的藥,你會好些。”
長孫策喝了些許水,随後又服下了藥。
他那青白的臉色,這才慢慢帶了些許血色。
等到胃裏終于不再翻江倒海,他虛弱地問:“吱吱,你怎麽就半點反應都沒有?”
藍靈靈笑道:“你忘了,我出身山野。打小就在林中穿梭過活,上樹、下河,草野奔跑。”
“什麽事情都經曆過,這海裏雖然風浪大了一些,但這與我曾經把參天巨樹的藤條當作秋千相比,不算什麽。”
長孫策搖搖頭,輕笑一聲:“小猴子。”
藍靈靈在他身邊坐下,兩人就這樣坐在甲闆上,靠着身後的木闆,聽着波/濤聲傳來。
眼下天光正好,不時有大魚躍出水面。
長孫策閉上眼睛,讓自己放松,以緩解口腹中的不适。
藍靈靈見他實在難受,于是想講些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。
藍靈靈告訴長孫策:“你想不想聽我小時候的故事?我在成爲蠱王之前,也隻是南疆林間最普通的一個孩子。”
長孫策道:“我沒去過南疆,但聽說那裏林深草密,瘴氣彌漫,毒蟲遍布,你是怎麽一個人過的?”
藍靈靈道:“我父母親族被害之後,我便被長老們接了過去。”
“他們說我是聖女,承擔着重要的職責;他們還說我會受人敬仰崇敬,成爲這南疆最高貴神秘的存在。”
“他們帶着我見了南疆的民衆之後,便教我如何成爲一名合格的聖女。”
“于是他們把我趕到了山林間,讓我學習各種蠱術;雖然有人伺候,但他們并不都在我身邊。”
“隻會不時送一些吃穿給我,然後詢問我的練習情況,除此之外,再無其他。”
藍靈靈舉頭看向湛藍的天空,繼續輕聲細語地說着。
“我沒有朋友,沒有家人,偌大的森林隻有我一人。晚上山風很大,還有猛禽的尖銳啼嘯。”
“我當時還小,也很害怕,害怕黑到極緻、月光根本透不下來的林子。”
“但後來,我漸漸習慣了。我會爬到樹的頂端,躺在樹冠上看星星。”
“我也會砍掉竹屋周圍的樹枝,讓月光漏下來照亮我的小院子。”
“我還養了很多動物,有兔子、孔雀、野雞,還有小鹿。”
“我甚至撿了一隻小狼來養,直到它長大後離開我回歸森林。”
說到這裏,藍靈靈唇泛笑意。
“那些日子,雖然孤寂,但也快樂。春天我會把花采下,做成一切我想要的東西。”
“夏天我會采雨後的蘑菇,還有成熟的野果;秋天的山林還有許多野柿子,我還會采下做柿餅吃。”
“南疆的冬天不長,我住的地方從未下過雪。但凜冬時節,山頭會結冰,我就窩在我的竹屋裏烤地瓜和秋天收集的栗子吃。”
“我最喜歡的事情,就是赤腳在清澈的溪流之中找河蟹。”
“那螃蟹就藏在石頭底下,小螃蟹在小石頭下、大螃蟹在大石頭下。”
“我翻開石頭,就能找到它們,但有時翻開石頭,不是螃蟹,而是一條水蛇。”
“當水蛇受驚,它們就會猛然揚起頭,那一瞬間我就會吓得汗毛倒豎,冷汗直冒。”
藍靈靈不知不覺笑出聲。
“不過,我緩過來後就會繼續這樣做。但我偏偏不愛吃螃蟹,抓來也隻是爲了玩。”
“等到我長到十歲時,我的蠱術小有所成,于是我便走出了林子,開始到民間去看看。”
“我再年長一些,便離開南疆,爲了尋求衍蠱而行走于大江南北。”
“直到後來,我遇到了你,我便再也沒有走了,一直留在京城,留在有你的地方。”
長孫策聞言,振臂将藍靈靈摟入懷中。
他正要開口,藍靈靈猛然警覺:“誰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