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找奶娘的時候,看中的不是奶娘爲人處世的能力,而是奶娘健康的身體與足夠充足的奶/水,所以奶娘才會在陸明邕這裏觸了黴頭。
蘭姨見奶娘有所頓悟,又杵了杵奶娘。
奶娘立即跪下:“國公爺,奴婢知道錯了,請國公爺責罰。”
陸明邕有心生氣,但也不能不顧及蘭姨的臉面,于是他很嚴肅地警告奶娘。
“這個家,所有人都會錯,唯有郡主不會,所有人都可能不好,唯有郡主不會。”
“你該做的事情隻有兩件,照顧好我的兒子,以及尊重我的妻子,但凡其中一件出了任何問題,就不會像今日這麽簡單了。”
說完,陸明邕把小陸洵送到蘭姨懷中,甩甩袖子走進去。
奶娘吓得跌在地上,好半響都沒回過神。
蘭姨伸手單手扶起她:“起來吧,别看國公爺平日爲人随和,然而一旦發起脾氣,我們誰都擔待不起,下不爲例。”
奶娘有些委屈:“蘭姐姐,我……我這也沒有說錯啊,怎麽就讓國公爺發這麽大的火呢?”
蘭姨向她解釋:“國公爺适才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,這個家郡主絕對不會有任何不是。”
奶娘很不理解:“要說郡主金枝玉葉許了個普通的郡馬,這事我也能理解,但國公爺身份尊貴,不必再郡主面前如此放低身段啊!”
蘭姨搖頭:“你啊,還是沒有懂,國公爺疼愛郡主,所以願意放低身段。”
“正因爲他把郡主當做心頭寶,才容不得任何人說郡主半句不是,你以後就别說話了,好好喂奶就行,别的事都别管。”
奶娘眉頭皺起:“那愛護妻子,也沒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吧?這個世道本就是男的爲天女的爲地,這各司其職各在其位,才不至于亂套,怎麽能颠倒綱常,讓女子越過男人去呢?”
蘭姨見說不通,隻好冷了臉:“你怎麽越說越起勁了呢?凡事得注意分寸,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議論主子,奶娘這活計,你也别幹了。”
奶娘見蘭姨真的動了怒,也不敢再多言,連忙認了錯:“蘭姐姐,我知錯了,以後再也不會說了,希望您高擡貴手,饒了我這一回,我家還有一大家子等着我的月錢開飯呢!”
蘭姨又教訓了她幾句,倒也沒有揪着不放,于是這事便揭過去了。
陸明邕剛到屋門口,便聽到妻子的啜泣聲。
“母親,我是不是沒做好,這才讓小陸洵一沾我就哭?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配做個母親?”
大長公主柔聲安撫她:“你這樣的問題,在我生下你兄長時,也曾不止一次這麽想過。”
“後來你兄長漸漸長大,我又生下了你,我依舊在想這些問題,直到現在,我依舊會時刻反省,我是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,有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。”
“你能這麽想,說明你正在很認真地學着做好一個母親。而自省和自我懷疑,都是進步的過程。”
“母親可以很明确的告訴我的小璃兒,你很好,就算不是完美的,也是合格的,母親會陪着你,一起學習怎麽樣做一個好母親。”
珍璃郡主的心情,似平緩了不少。
聞言她小聲道歉:“是我不好,讓你們都擔心了。”
大長公主繼續柔聲安撫:“傻孩子,我們對你的擔心,并不會讓我們覺得麻煩。”
“那是我們關心你,愛護你的一種表現,會擔心你的人,都是疼愛你的,所以我的小璃兒是個幸福的人,因爲你有這麽多人愛護你。”
陸明邕靜靜地聽着,忽然有些羨慕。
因爲很小就入京做了質子,至今已有二十年了,對母親的印象十分模糊。
每次看到别人母慈子孝的一幕,他都會忍不住羨慕,心想要是母親還活着,也一定會這般愛護他。
大長公主發現了他的存在,沖他笑了笑,随即起身離開了房間。
陸明邕行禮送她,不過沒有什麽交談。
珍璃郡主見到陸明邕,很是詫異:“夫君,你怎麽來了?”
那種每次見到這個男人,都會眼睛一亮的表現仍舊有,隻是那充滿愛意的雙目中,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。
陸明邕沒有說話,隻是上前擁住她,把她的小身軀擁在寬厚的胸膛裏。
緊緊擁住,恨不得能揉進骨血裏去。
珍璃郡主有些疑惑:“夫君,可是出什麽事了?”
陸明邕擁着她,在她耳邊說:“确實出了一些事,陛下昏迷不醒,靈靈姑娘以淚洗面,看到他們這樣,我才發現自己是多麽幸運。”
珍璃郡主強打着精神,拍拍夫君的後背。
這個男人,自己從來是不忍心讓他受一點苦,更不用說看着他難受了。
“陛下會好的,你别擔心。”
陸明邕沒有接話,隻是輕聲細語地在她耳邊說:“阿芷,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麽?”
珍璃郡主依偎在夫君懷裏,這寬厚的胸膛與溫暖的臂膀,仿佛能驅散心中的苦悶似的,讓她覺得安心又熨帖。
盡管她覺得夫君有些不對勁,但也沒有在意,隻是順着夫君的話說。
“記得,那時候你冷着一張冰塊臉,看起來讨厭極了,誰曾想這樣的你,會有一天成爲與我共度一生的人。”
陸明邕也很唏噓:“你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嬌滴滴的,還帶着那麽些許蠻橫,我當時對你也是敬而遠之。”
“但是現在想想,我的阿芷可愛極了,撅着個小嘴,澄澈分明的眼睛滴溜溜轉着,讓人怎麽也愛/不夠。”
珍璃郡主聞言,眼眶一紅,摟住陸明邕不肯放開。
好聽的話她愛聽,從夫君嘴裏說出的甜言蜜語她更愛聽。
隻是短暫的甜蜜過後,心底又湧起一股難以克制的低落情緒,叫她不堪忍受。
她緩緩松開陸明邕的腰,竭力讓自己保持微笑:“我累了,能不能歇歇?”
陸明邕心頭一緊,随即躺到妻子身邊,柔聲說道:“我陪你。”
就算沒有瑜兒告訴他,阿芷有些不對勁,此時此刻,他也能察覺出來。
他這才驚覺,這個曾經動不動噘着嘴的女子,已經在自己心底烙下那麽深刻的痕迹。
深刻到,她的一颦一笑,每個舉動都了若指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