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周是沒有盡頭的黑暗,唯有手中的孤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芒。
雲斐爲帝釋天做事多年,對這些奇門遁甲多少有些了解,他并沒有慌張,而是就地打坐,平心靜氣。
他的手下也都訓練有素,沒有因此亂了方寸。
然而緊接着,四周異象突生,無數長相可怖的東西向他們襲來。
或是青面獠牙的怪物,或是面目猙獰的惡鬼,或是七竅流血的人影、或是比柱子還粗的大蛇,又或是長着血盆大口的猛獸……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,前仆後繼湧來。
分明他們近在咫尺,可卻看不到對方。
所以這些可怖的東西,如同獨自一人在面對。
心性堅韌的人,知道這是幻覺,閉上眼睛堵住耳朵,那些可怕的東西便漸漸遠去。
亂了心智的,則開始攻擊可怖的怪物,結果卻砍傷了附近的同伴。
出手的人隻以爲自己坎的是怪物,被坎的人以爲是被怪物所傷,他們根本看不見對方,也聽不見同伴聲音。
漸漸地,雲斐的手下開始亂了起來,很快厮殺成一片,鮮血染紅了本就潮濕陰暗的谷底。
而那些奔逃的人,明明眼前出現的是可以走過的路,卻會撞在石頭上或樹上,要麽受了重傷,要麽失去性命。
數百号人,很快就折損了大半。
雲斐同樣身陷陣法之中,他并不知道手下的慘狀,隻是在專心應付幻境的同時,思考破陣方法。
……
與此同時,陸明邕連夜入宮,觐見元武帝。
藍靈靈正在捧着一大盤團子大快朵頤,元武帝則撐着下巴在一旁看着,見藍靈靈吃得急,他不時開口提醒:“吱吱慢點吃,沒人跟你搶,小心噎着。”
盧公公來到元武帝身邊,小心翼翼禀報:“陛下,越國公有急事求見。”
元武帝揉揉藍靈靈的腦袋,披了外衫去往殿外見他:“明邕,大半夜的,找朕何事?”
陸明邕跪下行禮,随即開門見山:“回禀陛下,丞相夫人危在旦夕,隻有靈靈姑娘能救她。”
元武帝眉頭擰緊:“怎麽回事?”
陸明邕道:“臣也不知詳細情況,是太叔殿下的來信,他讓臣盡快帶靈靈姑娘過去。”
元武帝颔首:“你等等,我去與她說。”
陸明邕連忙謝恩:“叩謝陛下!”
元武帝折身去内屋,無奈地看向正在吃團子的藍靈靈:”吱吱,丞相夫人出事了,隻有你能解決。”
藍靈靈冷哼一聲:“我才懶得管,他們一個個的就知道偷懶,害得你那麽忙,都憔悴了,他們不心疼你,我也不理會他們。”
元武帝哄道:“但是風相并沒有棄我不顧,這些日子也都是他忙前忙後,不看别人的面子,總要顧及他的辛勞。”
藍靈靈無奈歎氣:“你就是太好心,所以他們都欺負你。”
元武帝笑道:“有你護着,誰敢欺負我?辛苦你跑這一趟,我會叫人準備很多好吃的等你回來。”
藍靈靈依依不舍地放下團子,指尖輕輕點在臉頰上:“看在你的面上,我去就是,但是你得……”
話未說完,元武帝在她面頰上落下一吻:“吱吱乖。”
“哼!别人在你眼裏,還真是重要!”藍靈靈不情不願地起身,氣呼呼地出去與陸明邕碰面,兩人連忙趕往孤塔。
……
而此時。
正在閉目打坐的雲斐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,毛茸茸的觸感令他睜開眼睛。
借着燈籠的微光,他看清了肩膀上的東西,竟是明珠。
明珠拍了拍他的臉,随即跳下他的肩膀,朝着幾棵低矮的樹奔去。
雲斐沒有理會,輕輕阖上眼睛。
他不清楚那究竟是真實,還是幻境,所以他選擇較爲穩妥的方法,那便是不去理會。
果然,那隻進入了灌木叢的小白貂再也沒有出來。
而那看起來是幾棵低矮樹木的地方,生長着許多有毒的荨麻,那毒或許不緻命,卻能令人痛不欲生。
不一會兒,雲斐又感覺到到頸間有些癢,他一睜眼,卻是一頭兇猛的老虎在嗅吸他。
他依舊沒有理會,不慌不忙地阖上雙目。
緊接着,可怕的事情發生了。
那隻頭猛虎用健壯的前爪按在他的肩上,張開血盆大口咬了上去。
他依舊沒有避開,隻是淡定地阖上雙眼。
結果那隻龐大的巨獸緩緩縮小,竟隻縮成兔子大小的一團。
而那張小嘴,也在拼命撕咬雲斐的手臂,肥肥的臀部一扭一扭的。
雲斐吃痛,睜開眼便瞧見了小家夥在用力咬他,正想拍開明珠,卻忽的怔住了。
就在此時,四周的情況也呈現在眼前,隻是境況慘不忍睹。
殘肢斷臂,屍橫遍野,而他的手下還在拼命厮殺。
原來……
這陣法産生的效果是讓人産生幻覺,就好比夢中夢一樣,看不到聽不到是幻境,而那些可怖的東西也是幻境。
隻有外力介入才能喚醒陣法中的人,而随後趕來的明珠,便是那個變數。
雲斐醒來後,撿起一把小石子擲出去,被打中的人紛紛醒過來,望着滿地的鮮血與屍體,衆人都懵了。
看着這麽多暗衛折損在這裏,雲斐也是一陣心疼,他深吸一口氣:“你們善後吧,還有氣的盡快施救,救不了的就地掩埋。”
說完,雲斐提着燈籠繼續前行。
明珠扭着小肥臀在前面爲他指路,一人一貂穿行在荒蕪的荊棘灌木叢中。
他一邊用劍砍斷擋路的雜草枝條,一邊往孤塔的正下方走。
忽然,明珠停了下來。
雲斐停下所有動作,悄悄來到明珠旁邊,順着明珠的視線向前看去。
黑霧一層又一層湧過來,仿佛要将燈籠的微光吞沒。
在至深至暗的盡頭,卻有着一抹奇異的光亮。
雲斐吹滅手中的燈籠,那抹奇異的光亮更爲清晰。
幽幽的光泛着詭異的紅色,猶如紅血絲一般浮動,而紅光的背後,是一個人模糊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