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小姐一直在哭哭啼啼地抱怨:“母親,今日這事,實在太丢人了!不就是一門親事麽?”
“父親是尚書大人,多少有些面子,爲何非要用這樣的方法?您瞧那些人看女兒的眼神,女兒以後還怎麽做人?”
長孫焘心覺不妙,豈料胡夫人接下來的話,簡直令他大爲震驚。
隻聽胡夫人道:“傻孩子,依你父親的地位,滿城貴公子都能讓你挑。”
“但是他們有什麽好的?除了家世以外,還有什麽能令你依靠的?”
“若是他們的父母百年之後,他們有那能力重振門庭、混得和他們父輩一樣好麽?”
“傻孩子,你嫁的是那個人,不是他們父母打拼下來的家世,所以要看那個人能不能保證你的将來,這很重要。”
長孫焘預感即将有事發生,他準備轉身離去,趕緊離這麻煩遠遠的。
誰知卻是他自作多情,因爲胡夫人看中的,根本就不是他。
隻聽胡小姐快急哭了:“母親,那謝韫有什麽好的?不過隻是個長史内臣,就不能是太叔殿下麽?怎麽偏偏是謝韫?”
胡夫人氣得直搖頭:“說你是榆木腦袋,這話還真一點都沒有冤枉你!”
“謝長史不好?謝長史是個内臣?那也是三品官!你父親熬了幾十年才升任三品。”
“現在雖說隻是個内臣,但咱們的陛下不是身中奇毒麽?一旦陛下龍馭賓天,太叔殿下榮登六寶,那就不可同日而語。”
“身爲太叔殿下的得用之人,日後升官進爵,還不是太叔殿下一句話的事?到時候你就是個風風光光的诰命夫人。”
胡小姐不解:“诰命夫人也沒有娘娘得臉?爲什麽女兒就不能做個貴妃娘娘呢?”
胡夫人氣得大罵:“你個蠢東西,诰命夫人雖不比宮中娘娘得臉,還好歹是個正室!”
“做娘娘雖然比诰命夫人風光,但也隻是個妾啊!你知道妾室意味着什麽麽?意味着你要在正妻底下讨生活!”
“而你的子女,也會低人一等。你看太叔妃娘娘就是個例子,當年她是虞家庶女,就算當了王妃,又有多少人看得起?”
“直到她的真實身份被公之于衆,她才成爲受人尊敬的淇王妃,而今更是天底下最風光得意的女子。”
“再說了,她一舉能給太叔殿下生仨,太叔殿下又那般寵溺她,你怎麽和她争?”
“靠臉你不如昔日的白漪初,靠手段你連你父親的妾室都比不上,你還敢癡心妄想做太叔殿下的女人,瘋了吧?”
聽到這裏,長孫焘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。
一想到阿綏姑娘的暴脾氣,他默默在心底給謝韫上三炷香。
胡小姐急哭了:“但是母親,您剛剛是沒瞧見,那謝韫竟然穿女裝,誰知道他有什麽毛病!”
胡夫人語重心長地道:“他就算有點怪癖,那也是他自己的事,要是荥陽王與越國公未曾娶親,你可以看不上謝韫。”
“但是現在,好瓜就隻剩下這麽一個,你要是不抓緊時間摘,被别人摘了去,有你哭的時候!”
聽得出來,胡小姐依舊不大情願,一直在找借口:“母親,不是說謝韫已經定親了麽?”
胡夫人冷笑:“隻是個商戶之女,除了有幾兩臭銀子外,她算個什麽東西?哪裏比得上你?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胡小姐擔憂道:“要是謝韫不娶女兒怎麽辦?丢了這麽大的人,女兒也嫁不出去了。”
胡夫人苦口婆心地道:“正因爲隻能嫁謝韫,所以你才更應該抓住這個機會!”
“适才謝韫不是抱了你麽?你就抓住這點,等會兒一定要讓太叔妃娘娘給你做主。”
胡小姐緊張道:“那是太叔妃娘娘的二哥,太叔妃娘娘肯定會站在他那邊。”
胡夫人恨鐵不成鋼:“說來說去,你就是看不上謝韫,虧得爲娘爲你費盡心思布下這個局!”
“你知道爲了打聽出謝韫的消息,我們家花了多少銀子麽?你知道爲了确認謝韫今日的行程,我們又花了多少銀子麽?”
“好不容易讓你找到令他不得不對你負責的機會,你不但不珍惜,還諸多借口!真是白瞎了我們家和你一起丢人!”
胡小姐哭道:“母親,難道讓女兒跳水的不是您麽?怎麽現在反而變成女兒在令這個家丢人了呢?”
胡夫人道:“這些話爲娘不會再說,你好好想清楚吧!既然等會兒你不知道如何面對太叔妃,隻管哭得死去活來便是,其餘的有爲娘呢!”
胡小姐哭哭啼啼:“真是丢死人了!不過已經走到這個地步,女兒也隻好聽母親安排。”
胡夫人這才滿意地住了嘴。
而從頭把這些話聽到結尾的長孫焘,幸災樂禍地摸了摸鼻子。
他不顧陸明瑜的叮囑,找到了正在花園中和新認識的小姐妹交心的謝韫,拉着他就往外走:“大事不妙了,快跟本王走。”
衆人望着這一幕,不由得吃驚地張大嘴巴——這下真的不妙了,适才的人好像是太叔殿下吧?怎麽和知幸姑娘拉拉扯扯?
這事,太叔妃娘娘知道麽?
衆人面面相觑,今日怎麽這麽多熱鬧可看?
外面,謝韫甩開長孫焘的手:“你瘋了,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拉我?這外面得多少閑言碎語?”
長孫焘語重心長地道:“本王這是在救你一命。”
謝韫不解:“誰想要我的命?不會是那個随随便便吧?”
長孫焘颔首:“也差不多。”
謝韫皺眉:“什麽叫差不多?差不多是差了多少?”
長孫焘把胡小姐的事這麽一說。
謝韫嫌棄地皺起眉頭:“這不是碰瓷麽?謝某何德何能,讓一個尚書府的千金不惜毀去名節,也要嫁給謝某爲妻?”
長孫焘搖頭:“她怎麽想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自己種下的因,得自食惡果,反正晏晏不會爲你做這個惡人,你自己想辦法解決。”
謝韫氣急:“這是兄弟該說的話麽?俗話不是說兄弟如手足麽?”
長孫焘一本正經地道:“爲兄弟兩肋插刀,爲女人插兄弟兩刀。”
謝韫咬牙:“你這就真的太不夠意思了啊!”
長孫焘道:“晏晏将來要母儀天下的,不能因爲你這破事落一個偏私的話柄,誰讓你出手救那胡小姐的?當時沒人了麽?”
謝韫頗爲無奈:“我這也是不想讓她死在太叔府,想着自己身穿女裝便救了,誰曾想惹了這麽個麻煩?”
兩人正說着,惜字如金的蒼何走了過來:“主子,您麻煩大了。”
這回輪到謝韫幸災樂禍:“哦?殿下能有什麽麻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