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孝傑皺眉:“被人控制?”
暗衛颔首:“嗯,因爲此時的顧大人,與往昔判若兩人,必定是被控制了,所以中書令一直潛伏在他身邊,想探出他的底細。”
“或許是被他發現了,所以才會趁機傷了中書令,而且他的功力和手法都有些不同,連在下也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擋住他,讓他傷了中書令。”
“中書令猜測,如果顧大人對将軍動手,那麽他的下一步動作,很可能就是目的所在。”
“中書令命在下轉告将軍,如他所願将此事鬧大,也好打草樓兔子,驚了誰誰便是正主。”
劉孝傑很快就領悟了暗衛的話,其實顧懷珺的行爲并不難猜,先是以不堪沈景言的糾纏爲名,傷了沈景言。
接着再以自首爲名接近劉孝傑,然後故意激怒劉孝傑,并趁機對劉孝傑下手。
如果他成功擊殺劉孝傑,那此事便會演變成沈景言糾纏他,他求助大将軍。
奈何大将軍懼怕大長公主府的威勢,不但不爲他做主,還把所有罪過都推到他頭上。
于是喊冤無門的他在悲憤交加之下對劉孝傑動了手。
由此不但能掩蓋住他背後那夥人的蹤迹,也可以趁朝廷派遣新的撫遠大将軍上任時,對歸雁城下手。
事情大概是這樣,很容易便判斷出來。
但難的便是,如何去判斷他們想在歸雁城做什麽。
劉孝傑想通了關竅之後,先是将副将喚來,在屬下去請大夫的同時,立即下發了命令。
“我軍混進了奸細,有人假扮顧千戶刺殺本将軍,真正的顧千戶有可能已經遭了毒手。”
“現在,全城戒嚴,并全力緝捕假扮顧千戶的男子,而與顧千戶一同出任務的相關人員,全部控制起來,迅速去辦!”
劉孝傑下這樣一條命令,終究是爲顧懷珺留了條後路,他很欣賞這個年少的千戶,所以不忍顧懷珺因此而死去。
軍令如山,很快歸雁城便實行了全城戒嚴。
将士在街上巡邏,守城官兵嚴陣以待,随顧懷珺去追屠蘇的精兵,也都被關押起來。
盡管搜捕人員如蜘蛛網般密集,卻不見顧懷珺的身影,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。
将士們就這樣搜索了三日,依舊一無所獲。
漸漸地,一種可怕的謠言漫天亂飛。
私底下越來越多的人猜測,顧懷珺其實被劉孝傑所殺,就是爲了更簡單地解決顧懷珺刺傷沈景言一事。
而劉孝傑的傷,便是在殺顧懷珺時,爲反抗的顧懷珺所傷。
很多人都相信了這個謠言,相信劉孝傑爲了讨好大長公主,才對無依無靠,沒有家族勢力的顧懷珺下手。
于是謠言伴随着質疑,漸漸令歸雁城動蕩起來。
軍中最忌諱士氣低靡,但謠言的巨大力量,還是令曾經隻是個小小副将,并對歸雁城沒有太大功勞的劉孝傑受到質疑。
沈景言傷重無法動彈,更不能輕易與劉孝傑聯系,行動就此被限/制。
一個謠言,便限/制了歸雁城兩位最有權力的人。
而他們的行爲,也被一些信了謠言的副将嚴密監視着,兩位傷患甚至不能有任何交集,以免“坐實”傳言,引起更大的問題。
劉孝傑的短闆,在這個時候顯露無疑——他在軍中的威信不足,掌控不了全局,除了心腹将領外,很多将士都不在他的駕馭之下。
眼看歸雁城情勢間不容發,可發去京城的信全然沒有回複,劉孝傑心急如焚。
但找不到顧懷珺,這個流言就無法破除。
隻要流言始終纏身,他便如陷泥淖。
這日,沉寂了許久的沈景言,命暗衛交給劉孝傑一樣東西,暗衛費盡千辛萬苦,才躲過那些副将的眼線,将一隻斷了尾巴的壁虎交到劉孝傑手裏。
劉孝傑捂住剛剛結痂的傷口,喃喃自語:“這是要本将軍斷尾自救?那麽尾是什麽?如何自救?”
可暗衛已經沒了蹤影,未能留下更多信息。
劉孝傑關在屋裏想了許久,終于明白了關竅。
于是,劉孝傑重傷危在旦夕的消息不胫而走,局勢一下便亂了起來。
而這一亂,也驚出了一些人的狐狸尾巴。
接着,沈景言又交給劉孝傑一份信物以及一份名單,名單是長孫焘部署在歸雁城的人手,信物則可以調遣他們。
有了這兩樣法寶,在更大的危機來臨之前,有部分人被悄悄控制。
整個歸雁城的局勢,堪堪被穩住。
但若是京城沒有支援,崩壞也隻是遲早的事。
而陸明瑜一行人,在海上漂行了半個多月,終于抵達京城。
風先生接到消息,立即從政事堂飛奔而出,鞋子都跑掉了,也沒有停下腳步。
甚至忘了乘坐轎攆,就這麽一路跑到了碼頭。
船直接駛入護城河中,停在了皇家專用的碼頭。
一行人陸續下船,風先生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妻子,顧不上休息,他雙手攏在嘴邊,氣喘籲籲地大喊:“夫人!”
小茜也瞧見了他,腳剛踏在地上,便提着裙子朝他飛奔而去。
衆人就這麽站在岸上,看着飛奔向對方的兩人,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“夫人!”風先生激動之色溢于言表,他就像個大男孩,絲毫不顧及身份體統,穿着一身官服,将他的小夫人抱了個滿懷。
重逢的喜悅,在兩人之間悄然漫開。
無數個日夜拼命壓制的思念,也在此時有了寄托。
風先生抱着小茜轉了幾圈,才把放下,一手摟住她的腰,一手捧着她的臉,哽咽着道:“讓爲夫好好看看你。”
半響,他才眼眶紅紅地道:“瘦了許多。”
小茜握住他的手,把臉頰放在他的手心,露出了安心的笑意。
風先生問她:“怎麽不說話?是忘了爲夫麽?”
小茜搖搖頭,卻把他的腰摟住,貪婪地吸着屬于他特有的味道。
無數人往這邊看來,但風先生恍若不覺,将他的小夫人緊緊摟住,唇角上揚,眼眸彎起,漾出一個笑意。
好像等了許久的孩子,終于歸了家。
終于,終于等到了自己日夜思念成狂的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