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明邕沉思半響,問道:“先生,你指的是‘似乎’?莫非你有什麽看法?”
風先生劇烈地咳了好一陣子,待平靜下來後,這才道:“若他真是最大的嫌疑者,那麽,也太明顯了些。”
“輕塵大師超乎尋常的本事,此次冒出來的和尚,這些都是十分明顯的特征,但越是明顯,就越有蹊跷。”
“似乎有人想讓他當這個背鍋的,所以才有了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線索。”
百裏無相道:“你越這麽說,我這心裏越是不安。”
陸明邕擰眉思索了一會兒,眼眸驟凝:“我們所想的一樣麽?”
風先生問道:“你想的是誰?”
陸明邕淡淡地吐出兩個字:“命師。”
百裏無相疑惑道:“你們懷疑他沒死?”
陸明邕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風先生解釋道:“首先,他擁有窺探天機的能力,可以将一個人的命格掌握在手中,甚至還可以逆天改命,越國公與荥陽王便是例子。所以,他完全掌握了操控大局的能力。”
“其次,既然他算出風瑕是禍世之星,那他完全可以不用救回嬰孩的風瑕,任風瑕死了便罷,但他卻救了。”
“表面爲他動了恻隐之心,不忍一個嬰孩就此死去,然而細細深究下來,卻是細思極恐,誰也不清楚風瑕如今的樣子是否便是他造就的。”
“最後,他收荥陽王爲徒,但卻從未教荥陽王命師絕技,就算荥陽王真的不是天才,沒有學習命師絕技的才能,但又怎會連門都沒有入呢?實在說不過去。”
“總之,這數十年的事情我們一個都沒有參與,就算我是受害者,我也沒有真正親曆過那段過去,這裏面必然摻雜着很大的秘密。”
陸明邕颔首:“我再補充一點,當時瑜兒曾用攝魂術去探表哥的記憶,結果卻在與表哥記憶中的命師相遇時,被命師反向攝魂。”
“當時瑜兒說,那是讓人忘卻所見所聞的一種攝魂術,這是否代表着他有很多事,不想讓表哥知曉,所以把表哥的某些記憶給封了呢?”
百裏無相歎息:“如此說來,的确像是他所爲,命師本就掌握了許多超越常理的絕技,所以才不被天理所容,随着歲月變遷,這命師一脈也慢慢絕了。”
“若是命師的話,人甕、蠱術,甚至是《群國譜》,這些絕世之術,被他所掌握也不奇怪。”
“況且随着帝釋天浮出水面,事情就變得越發詭谲了,完全符合命師一脈的手段。”
風先生問:“當時,你是如何知曉輕塵大師的?所以你才會引殿下和娘娘經過古刹與輕塵大師相遇。”
陸明邕道:“我父親同我講過,那座山林裏住着他的一位僧人朋友,那僧人佛法高深,當時殿下和瑜兒缺少幫手,于是我便給了他們指引。”
風先生沉吟半響,道:“這一切,估計還得再與輕塵大師談一談,或許才能證實我們的猜想是否正确。”
陸明邕道:“輕塵大師一直在閉關,強行叫他出關不是很妥,待他出關我會與他談一談。”
風先生道:“我與輕塵大師私交還算可以,待他出關你立即通知我,我來和他談。”
陸明邕颔首:“好。”
百裏無相又問:“如果這些事都是命師所爲,你們認爲他的動機是什麽?知曉動機,我們才能預判他的下一步。”
風先生道:“正所謂命由天定,一個人的命格從出生那刻便注定好,人爲的選擇或許能改變一些軌迹,但不會偏離大方向。”
“所謂的逆天改命,也就是改命之術,改的不是命,而是通過調整命格使人在命運軌迹的邊緣線上随着軌迹前進。”
“說到底,還是沒有徹底改變一人的命數,除非一切推倒從頭再來,若我是命師的話,我唯一的執念恐怕便是與天争,否則知曉那麽多天機也無處可用。”
“如果這一切都是命師所爲,我想,他應該是想與天争,試試能不能把天命給重寫了吧。”
陸明邕笑着接道:“比如說殿下的帝星之命……如果連這殿下的帝星之命都能改寫,那麽也算是變相地改天換命了。”
“仔細回想一下,無論是帝釋天,還是吳提,還是曾經的虞謙,這些人都是圍繞着殿下的相關人物,而他們所做的事,仿佛都是阻止殿下走向帝星之路。”
“然而卻在無形中把殿下往這條路上推,所以我贊成先生的說法,若此事爲命師所爲,那麽他的目的應當是想要把天命掌握在手裏,所以才會做出這麽多挑戰天命的事情。”
百裏無相呔了一句:“真是個瘋子!識得些許天機就意以爲自己是掌握命運的神了。改什麽天命,生而爲人卻和天鬥,如此逆天之事,怪不得傷害了這麽多無辜!”
陸明邕道:“若真是這樣的話,那麽取走貴婦八字一事,也有了可以解釋的原因。”
風先生會意一笑:“拿到一個人的八字,便能推演一人的命格,隻要稍加運用,把八字相沖的人放在一起,那早晚得出事。”
“不要小看這些貴婦的能力,若是個厲害的角色,可以攪亂整個家族,妻賢夫禍少,後院起火,向來都是一個男人建功立業的大阻礙。”
陸明邕笑道:“這麽說來,我們似乎找到了思路。萬變不離其宗,隻要把殿下當成中心點,那麽就可以大概預判會圍繞着殿下發生那些事。”
風先生道:“亂朝綱,起兵禍,這些都是能讓殿下偏離帝星軌迹的事。”
陸明邕神色凝重:“如此說來,京中和歸雁城在這段時間,必然會起亂。京中有麒麟衛,尚且可以控制,但歸雁城沒有悍将坐鎮,容易出亂子。”
風先生笑道:“給沈景言一些信任,那可是個極爲難得的青年才俊,雖然爲人有那麽些一言難盡,但才能擺在那裏,要相信他。”
百裏無相道:“我忽然想起一件事,當時歸雁城一戰時,我炸毀了一條龍脈,那條龍脈本來應該是護佑當時的太子,也就是如今的慎王的。”
“但被我炸毀後,出現了短暫的紫氣相彙,也就是說會出現一個守成仁君,一旦那紫氣散去,其所護佑的帝王,非死即傷……”
“在那之後,另一股紫氣勢不可擋,終将成就一個千古大帝。從目前的情況來看,那如昙花一現的君主便是今上,而那千古一帝便是如今的殿下。”
“冥冥之中,真有天定,有人想用戰争毀去殿下的天命,可不知不覺,反而成就了他。”
風先生神色嚴肅:“你是說,今上會有危險。”
百裏無相颔首:“我所掌握的命理推演之術,能讓我看到的也就是這些。”
風先生嚴肅地道:“那需得做好準備才是,就算不能逆天改命,也至少讓結局往好的方向微微偏離。”
陸明邕點頭:“此事交給我。”
百裏無相眉頭擰起,随即又搖搖頭:“你們懷疑命師,我卻懷疑輕塵大師,無論他此時閉關的時機,還是他将小茜與相爺的命運相連在一起之事,都實在蹊跷。”
“試想一下,輕塵大師如此厲害,怎麽會被屠蘇所傷?而且輕塵大師使小茜與相爺命運相彙,間接地造成了如今帝釋天擄走小茜的結果,也正是這個結果,把殿下他們調離了京城……”
“調虎離山,用帝釋天牽制殿下,便能更好地在大秦行事,更何況,他還曾和命師合力封印過帝釋天,是直接參與過帝釋天事件的人,你們不覺得這個人很危險麽?”
風先生看向陸明邕:“百裏先生所言極是,我們忽略了這一層。”
陸明邕神色凝重:“我立即趕往普澤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