緊接着,夜幕就像被撕/裂了,現出一條條巨大的縫隙。
随着裂紋布滿天空,陽光也從裂縫中露出,就像被烏雲短暫遮住的天空,裂縫處金光萬丈。
“啪!”
“啪!啪!啪!”
伴随一聲聲脆響,夜幕就像一塊絕美的琉璃,碎裂成無數小塊,而後露出被它遮住的真顔。
湛藍的天空,仿佛被清泉剛剛洗滌過。
明媚的陽光傾灑而下,照亮這似乎千萬年也不曾見光的大地。
黑,地面一片漆黑。
隻是那些黑都暴露在陽光下,無所遁尋。
終于,那隻大章魚在陽光的照射下,肌膚仿佛被燙傷,皮肉開始潰爛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爛下去,直到露出内部的髒器,最後又化作一灘烏黑的水。
那水流入小潭裏,竟與潭水融爲一體,仿佛先前的潭水,便是許許多多大章魚身上的血液。
陸明瑜道:“這大章魚,怎麽像人甕一樣,見到陽光就化作一灘水?”
長孫焘道:“這大章魚如果不是天然長成,那麽就有可能是人爲制造的,如果制造的方法與人甕相同,那也就不奇怪了。”
謝韫眉頭擰了起來:“雖然破了局,但是出口在哪?”
藍靈靈看着烏漆嘛黑的水,忽覺一陣惡心:“總不能,在這潭水裏吧?”
長孫焘道:“我們已經進入下一關了。”
南宮綏綏震驚:“怎麽回事?”
長孫焘示意衆人看向遠處:“你們看。”
原來,整片漆黑的世界,就像水墨畫遇見了水。
那些漆黑的樹木,漆黑的土地,漆黑的枯枝。
變淡,再變淡。
由遠及近,最後消散成一片純白色。
接着,那片純白色又染上綠意,變成活鮮鮮的水彩世界。
不過一個鍾時間,衆人已身處一片再普通不過的叢林。
有山,有樹,有花,有草。
還有叢林裏該有的飛鳥蟲蟻。
司馬玄陌道:“剩下三關都與災病有關,但這并不像會有災病的樣子。”
陸明瑜道:“表哥認爲這林中應當屬于哪個季節?”
司馬玄陌遲疑道:“夏季?”
陸明瑜道:“夏季一般有什麽?”
司馬玄陌道:“雨水?”
陸明瑜又問:“雨水如果泛濫成災,那麽會帶來什麽?”
司馬玄陌道:“洪流,野獸的屍體,還有疫病。”
正說着,天空中忽然聚集了大片烏雲,緊接着電光閃動,雷鳴震天。
就在他們進入這片叢林的時候,陣法便啓動了。
陸明瑜望着天空出神。
長孫焘腦海中浮現出那年的滂沱大雨。
最後,他道:“一場大雨就要來了,大雨會引發山洪,我們需得離開溝壑,往山坡上去。”
謝韫揉了揉眉心:“這次的出口位置,似乎有些棘手。”
長孫焘道:“大家都累了,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雨,出口的事再行商量,我們這裏地勢太低,若是大雨降臨,恐會有危險。”
衆人不再遲疑,穿過林子往山坡上走去。
天空愈發晦暗,走在林中幾乎辨不出路。
小黑一瘸一拐行得很慢,小紅正在不安地嘶鳴,仿佛會遇到什麽可怕的事情。
陸明瑜不喜歡雨天,更不喜歡山林的大雨天。
擡頭仰望那仿佛蝸牛殼的鉛雲,她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。
出口,這一關的出口會在什麽出其不意的位置呢?
這邊十關将過,看似要苦盡甘來。
可北疆與西戎的情勢卻愈發緊張起來。
顧懷珺在草原中追尋屠蘇的身影,可因爲不熟悉地界,幾次三番讓屠蘇逃/脫。
兩人又開始你來我往的追逐,幾乎把顧懷珺耗至精疲力盡。
可屠蘇就像戲耍他一樣,每每顧懷珺就要失去他的蹤迹時,他又悄悄現身,讓顧懷珺繼續追尋在他身後。
直到這日,忍無可忍的顧懷珺根據他的行動軌迹,布下天羅地網,終于讓他成爲了甕中之鼈。
屠蘇僅帶了八人,就算被顧懷珺帶人團團圍住,他依舊不慌不忙,坐在馬背上從容大笑。
“小顧大人還真是好毅力,在茫茫草原上日以繼日地追逐本王半個月之久,都沒有任何放棄的意思,本王都有些佩服小顧大人了!”
顧懷珺也不廢話,抽出劍就要上去和屠蘇幹架:“屠蘇王子,束手就擒吧!”
屠蘇大笑出聲,笑着笑着,卻又忽然冷下了臉色,他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,反而問道:“小顧大人,你可知我娘爲何給我取名爲‘屠蘇’?”
顧懷珺提劍沖向他:“少廢話!老子沒空聽你瞎扯!”
屠蘇卻自顧自地道:“因爲我是農曆正月初一生的,我娘說大秦農曆正月初一要飲屠蘇酒驅邪避瘟疫,聽到這你應該明白了吧?”
“哪怕無數次去信母國尋求幫助,可都杳無音訊,她依舊想念着故土,想念着身在故土的親人。”
“所以給我取名屠蘇,也是因爲她思念故土,就算到死,她也仍然相信遠在母國的父叔兄長會來接她回去。”
“小顧大人,你說她傻不傻?爲了所謂的家國天下,毅然決然嫁到這北齊王庭,就算受盡折/磨,也要咬牙撐住。”
“因爲她身負和親的重任,因爲她認爲故國百姓的安危都系在她身上。”
“可是她的母國,她的父叔兄弟,都是怎麽對她的?把她當做棋子一樣丢在北齊,讓她自生自滅!”
“她那麽熱愛的母國,我卻厭惡自己有那一半的血統,今日,就讓我便用這條命,換來這天下亂世,以祭奠我含恨而終的娘親!”
屠蘇說完,他的面上挑起一抹鬼魅般的笑意。
“小顧大人,你怎麽從來沒想過,本王引你出來是爲着什麽?”
顧懷珺心覺不妙,大叫:“撤退!”
可是已經來不及了。
随着屠蘇話音落下,他的身軀瞬間爆炸。
緊接着,那八名護衛也在同一時間炸成血沫。
血腥随着風飄散在茫茫的草原中,被吸入衆人的鼻腔裏。
接着,一陣詭異的蕭聲響起。
那詭魅邪氣的聲音鑽入耳朵,使得顧懷珺的手下都放下了刀,眼神漸漸失去光彩。
顧懷珺心知不妙,他用最後僅存的理智,把劍送入自己的胸膛,想以此斷了敵人操控他的可能性。
然而,他的劍卻被一隻纖纖玉手握住。
身段妖娆的女子,在他失去意識前露出了真容。
“慎王妃……”
“還記得我呢?”赫霞公主妖媚一笑,手指勾住垂在面前的烏發。
她把顧懷珺的劍奪到手裏,而後冷漠地看着顧懷珺變成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。
她輕輕吹了吹劍身,笑容如鬼魅般美豔:“這天下,這世人,終究不過是一盤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棋子而已,包括那禍世之星風瑕,也逃不過這被玩弄的宿命。主子呀主子,你到底想做什麽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