衆人靠在泉邊的石頭上休息,司馬玄陌抱着手守夜。
清亮的泉底,似有什麽東西正在蠢蠢/欲動。
可仔細看去,卻又什麽都沒有。
司馬玄陌以爲自己眼花,也沒有多在意。
與此同時,不安的氣氛籠罩着大秦與北齊的邊境。
歸雁城外,屠蘇帶領一小隊人馬,叩響了城門。
劉孝傑率兵迎戰,剛整裝待發,屠蘇的人便跑了幹淨。
如此反反複複來了幾次,直把劉孝傑搞得心浮氣躁。
他問:“顧大人,你說這屠蘇王子究竟是什麽意思?不打架他總叩關做什麽?
顧懷珺語重心長地道:“他的目的,就是要亂将軍的心智,而他的目的,已經達成了。”
劉孝傑很快就穩住心神,他歎氣:“老夫真是越活越過去了,遠沒有顧大人鎮定。”
顧懷珺道:“歸雁城十數萬俘虜就像壓在頭上的一把斧钺,将軍壓力大,下官能理解。”
劉孝傑擺擺手:“顧大人别安慰老夫,老夫并非主将之才,得良主指揮還能有幾分作用,但若是靠自己,卻是不行的。”
顧懷珺道:“将軍過謙了,您是歸雁城的守關大将,一夫當關萬夫莫開,陛下是信得過将軍,才會讓您鎮守邊疆。”
劉孝傑歎了口氣,足見他内心的壓力:“但願老夫能不負重托。”
顧懷珺擰眉思索片刻,道:“将軍,讓屠蘇如此擾關也不是個事,十數萬俘虜并不都是安生的主,如果他們聽聞風聲,隻怕會出亂子。”
劉孝傑認真地問道:“那麽大人以爲該如何?”
顧懷珺拱手,面容莊肅:“将軍,請容許下官出城阻擊屠蘇。”
劉孝傑叉腰踱步,神色十分煩惱:“唉,屠蘇這鼠輩,隻帶百十人就敢來關口鬧/事,本将軍正想滅了他!”
“但又不值當爲了這一隊烏合之衆舉兵,真是癞蛤蟆爬靴子上,不咬人它膈應人。”
顧懷珺道:“屠蘇便是算準了我們不會輕舉妄動,所以才敢如此猖狂。”
“隻怕他還有調虎離山之意,目的就是把這城中的部分将士诓騙出去,好給讓他逮着機會借俘虜生亂,還請将軍準允下官帶一百精兵前去阻止。”
劉孝傑神色凝重:“顧大人,既然他行的可能是調虎離山之計,爲何還要去?”
顧懷珺道:“将軍,下官不願他動搖軍心,更不願意俘虜因爲這種小事出任何問題。這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舉,沒有更好的辦法。”
劉孝傑道:“既然顧大人心意已決,本将軍自會準允,隻是顧大人一定要親自前往麽?可有更好的人選?”
顧懷珺道:“将軍無需擔心,下官剛收到京中的來信,中書令沈景言沈大人不日就會趕至歸雁城。”
劉孝傑疑惑道:“中書令來歸雁城做什麽?”
顧懷珺解釋道:“不知将軍可曾聽過三夢書生?”
劉孝傑颔首:“略有耳聞,聽說是個不可多得的智囊人物。”
顧懷珺笑道:“這中書令,便是三夢書生。昔年中書令在外遊學時,便化名三夢。”
劉孝傑震驚不已:“什麽?”
顧懷珺道:“其餘諸事,下官也不甚清楚,但中書令來歸雁城,不僅代表着此處形勢之危急,也代表着陛下對歸雁城的重視,将軍盡可相信中書令。”
劉孝傑也是個藏不住話的,他問道:“爲何中書令趕來歸雁城一事,本将軍未曾接到任何消息?”
顧懷珺再次解釋道:“下官的消息來源,是麒麟衛,自是要比其它的渠道快些,正式文書應當明日就到。”
劉孝傑摸了一把大胡子:“如此,你便去吧!萬事小心。”
顧懷珺拱手:“下官告退。”
天微微亮。
顧懷珺點了一百精兵,策馬離開了歸雁城。
臨走前,他到城外的毅勇侯夫婦墓前灑了一壺酒,卻是什麽都沒說。
北齊老國主生死不明,繼吳提之後,屠蘇成爲北齊各大部落的人心所向,且他又是這般仇恨大秦,若是放任他羽翼豐/滿,到時候将會是大秦的一大威脅。
雖然他和劉孝傑都知曉,屠蘇意在擾亂歸雁城,可大秦此時不敢輕易北伐,一來戰神太叔殿下不在,而來國庫因揚州水患早已空虛,三來國内與西戎接壤的邊境都不太平。
如此内憂外患,大秦應當休養生息。
所以他清楚地知道,由他去阻止屠蘇是最好的選擇,哪怕前路刀山火海,他也得闖一闖。
這一去,前路艱險,臨走前來瞻仰一下先烈的空冢,也是希望自己在家國大義前面臨生死抉擇時,能與先烈一般視死如歸。
“走!”
顧懷珺上馬,大手一揮。
百名精兵披風揚起,整齊劃一地向北齊腹地前進。
遠遠望去,勢不可擋。
劉孝傑站在城門上遠眺,不由感歎:“這個未及冠的少年,已經長成一個有擔當的漢子了,大秦未來可期,必因這些青年才俊而呈欣欣向榮之象。”
副将齊聲道:“請将軍示下!”
劉孝傑一甩袖子,轉身負手眺望城内。
他擲地有聲:“全城戒備!決不給敵人踐踏我山河,蹂/躏我大秦子民的機會!”
副将齊聲喊道:“誓與大秦共存亡!”
劉孝傑颔首,威風凜凜的大将之姿,令人過目難忘。
歸雁城的破曉時分,秘境裏也迎來了曙光。
就在天際乍起的第一縷晨曦照在清泉上時,水面粼粼波光欲迷人眼。
栖息在泉邊的鳥兒舒展羽翅,陸續邁入泉中。
謝韫将衆人喚醒。
就在這時,所有的鳥兒張開翅膀,圍繞着清泉中央有秩序地遊走。
那模樣,就像在舉行某種神聖的儀式。
司馬玄陌湊近一看,險些吐了出來:“這群傻鳥竟然在排隊拉屎?”
藍靈靈面色一白:“那我們喝的,吃的,不就是摻着它們排洩物的東西?”
謝韫道:“倆饞貓把嘴閉上,先看看再說,沒發現這泉水如此清澈麽?必定有什麽東西能夠淨化水源。”
陸明瑜道:“二哥說得對,泉水裏一定有什麽東西,否則這小泉每天被它們攪合,還不得變成淤泥塘?”
忽然,長孫焘道:“你們看,出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