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畔水草瘋長,已蓋過水面許多,水下青黑的根莖清晰可見,偶有各色魚兒來回穿梭。
滿目蒼翠,野花點綴。
就是這麽美妙的一處森林,卻暗藏着那麽多可怖的東西。
衆人放眼望去,實在沒有什麽頭緒。
司馬玄陌靈機一動:“既然出口都在出其不意的地方,你們說說,出口會不會就在這湖底?”
藍靈靈白了他一眼:“光懷疑有什麽用?你水性那麽好,下去看看?”
司馬玄陌也當真有如此想法,他解下腰帶,準備脫下外披,結果還沒來得及動手,便被陸明瑜一腳踹了下去。
司馬玄陌撲騰幾下,仰起頭罵道:“阿瑜,你不能六親不認!”
陸明瑜撿起一塊石頭:“再耽擱下去,我就大義滅親了!”
司馬玄陌不敢再嚷嚷,一個猛子紮進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水下。
衆人等了一會兒,司馬玄陌才冒出腦袋,拎着幾條大魚走上岸。
他看起來十分狼狽,頭上,身上都挂着巨大的蟾蜍卵,看起來惡心又可怖。
司馬玄陌把魚丢到陸明瑜面前,郁猝地道:“湖底很讓人出其不意啊!怎麽湖底沒有出口呢?”
謝韫把折扇砸在手心,若有深意地道:“表哥能想到的,一般算不上出其不意。”
司馬玄陌抖抖身上的髒東西:“可能這一關比較難,或者說出口所在地其實并不在什麽難以想到的鬼地方,畢竟,森林那麽大,還有什麽讓人意想不到的地點?”
謝韫點點頭:“表哥說得有理。”
司馬玄陌興沖沖地道:“既然沒有什麽危險,那就沒必要着急找出口,先祭一下五髒廟再說,”
說完,他躲到大樹背後把衣裳一脫,丢到青草上搭着晾曬,他則靠在樹幹上閉眼小憩。
護衛立即把魚處理好,而後戰戰兢兢地望着陸明瑜:“娘娘,這……”
陸明瑜也沒說什麽,掏出攜帶的調料,把魚腌了起來。
藍靈靈和南宮綏綏不會做,自然不去幫忙。
瑤娘主動提出幫陸明瑜打下手,其他人就這麽幹望着,也沒有人去撿個柴火。
長孫焘轉身進入林子裏,不一會兒便抱來一堆幹柴,彎腰開始生火。
顧念拉着謝韫的衣袖,天真地問道:“小表舅,什麽叫做‘君子遠庖廚’?”
謝韫耐心地解釋:“這句話的意思是說,君子要遠離殺生做飯的地方。”
顧念的小臉瞬間就皺了起來,她愧疚地道:“原來這句話是這個意思呀!是念兒誤會了。”
“念兒還以爲這句話指的是一群不想做飯的懶男人,以君子不能随便下廚爲借口,光明正大地偷懶。”
“念兒真是慚愧,最近一直看到娘娘在做飯,而不見小表舅你們幫忙,念兒還爲此覺得小表舅好懶!現在看來,小表舅是君子。”
謝韫忍俊不禁:“娘娘做飯,是因爲娘娘做飯好吃,所以大家都希望吃到她做的飯。”
顧念忽然抱起手,嘟着嘴巴看向謝韫,直把謝韫看得不自在,她才道:“小表舅蠻不講理!”
謝韫詫異:“表舅怎麽不講理了?”
顧念道:“娘親教過念兒,人和人應該互相幫助,無論是在家裏,還是在外面,每個人都應當承擔屬于自己的責任。”
“能者多勞,并不是一句誇贊的話,而是庸者和懶人施加在能幹之人身上的道德枷鎖。”
“你們每個人都要吃飯,所以每個人都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,而不是以娘娘做飯好吃爲借口,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辛苦付出。”
“唉,你們這些大人,還沒有我一個小孩子懂事,這麽淺顯的道理還需要我來提醒,我真是太累了!”
謝韫瞠目結舌,不由自主地看向瑤娘:“表姐,念兒一直這樣嗎?”
顧念連忙拉住謝韫的手,道:“小表舅,你不要爲難我娘親,她不好意思說!”
接着,顧念叉腰,氣勢洶洶地道:“沒錯!念兒一直這樣,都怪念兒太有正義感了,看不得你們這群大人做作的樣子!”
忽然,她又恍然大悟:“奧,念兒知道了,其實這些道理你們都懂,隻是在故作不知罷了!虛僞的大人,羞羞!”
衆人被顧念說得有些不好意思,有的摸鼻子,有的看天,還有的用腳踢面前小石子。
顧念忽然撲向正在幫忙陸明瑜烤魚的長孫焘,笑吟吟地道:“殿下叔叔是好男人,明白有所勞就有所獲的道理,不像你們隻知道坐享其成,念兒喜歡殿下叔叔。”
長孫焘伸出手指點在顧念的眉心,阻止她進一步靠近:“小念兒,叔叔是娘娘的人,你一個小姑娘不要随便撲過來。”
顧念睜大眼睛,難以置信地道:“可是,念兒隻有三歲,還是個小孩子。”
長孫焘搖搖手指頭:“無論是三歲還是三百歲,隻要是個姑娘,都不允許靠近叔叔,因爲叔叔隻屬于娘娘一個人。”
顧念失落地道:“這麽好看的男人,就不能給念兒留一個嗎?唉~念兒以後可能嫁不出去了!”
瑤娘忙搖頭,好似在說:冤枉,她這個娘絕對沒教孩子去搶别人相公。
長孫焘忍不住笑了起來,指着雲斐道:“他還沒有娘子,你可以考慮一下。”
可他這麽一笑,如清風朗月,那般好看。
顧念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,這才重重地歎了口氣:“雲伯伯太老了,念兒不喜歡。”
雲斐指着自己的鼻子:“你竟嫌棄我老?!”
顧念肯定地點點頭:“嗯!我聽藍姨說,你都三十多歲了,比念兒大好多好多,要是念兒嫁給你,你死太早怎麽辦?”
“那不是要留念兒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世上,隻能靠再嫁來填補空虛了嗎?”
瑤娘這會兒真忍不住了,一把将顧念的唇捂住。
可她這稚/嫩的語言,卻把衆人逗得哈哈大笑。
藍靈靈指着雲斐:“老鬼,聽見沒!”
陸明瑜也是笑得前俯後仰,道:“念兒不喜歡老的,以後大寶二寶長大了,你可以随便挑一個,他們肯定比你殿下叔叔還要生得俊。”
顧念掙開瑤娘的手,拍着手道:“那念兒以後就是你們的兒媳婦了,念兒給公公婆婆請安!”
衆人又一次放聲大笑。
“你們在笑什麽?”
一片笑聲就這麽戛然而止,衆人尋聲望去,看到大樹後探出頭的司馬玄陌,臉上的神色由震驚到驚悚。
怎麽晾衣服一會兒的功夫,好端端的一個老男人,變成這模樣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