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焘道:“這司南是否太準确了些?”
藍靈靈不解:“準确還不好嗎?”
長孫焘取來一支筆,在紙上畫了個弧形:“我們的船沿着這條線行駛,按理來說司南指示的方向會随着船行駛方位的變化而改變,可司南的勺子,始終指着那扇窗戶。”
司馬玄陌一拍手:“這麽說來,它指的不是南方,反而是那扇窗戶了。”
謝韫二話不說,一個箭步走到窗前,拉開了那扇窗戶,可是并沒有什麽異樣。
陸明瑜指着臨窗的牡丹花:“二哥,看看那花盆有沒有什麽問題。”
謝韫端起花盆,發現它比尋常地重了許多,且牡丹葉子有些黃,似乎要枯死了。
他揪住牡丹花枝,把這株植根于花盆裏的牡丹連根拔起,又抖了抖泥土。
果然,在花盆底部,放着一塊大石頭。
看樣子,是一塊大磁石。
司馬玄陌撓撓頭:“這是什麽時候埋的?誰能在我等的眼皮底下幹這種事?”
謝韫道:“如果是出雲的出色隐者,完全可以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,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這盆花。”
長孫焘默了默,道:“從牡丹花的枯萎程度來看,這磁石恐怕在我們上船之前就埋下了。必定有什麽東西,在影響着磁石的作用。”
南宮綏綏罵道:“那東西是什麽?真該死,我們竟然沒察覺!就是不知我們偏離航線多久了?”
陸明瑜道:“磁石可以影響磁石,如果是我,我會潛入水裏,在船身上裝一塊磁石,這樣很難讓人發現。”
“我們約莫是昨夜戌時察覺到不對勁,到現在大概有十個時辰,按照船隻的行駛速度來看,我們偏離了很遠的距離。”
長孫焘神色凝重:“假設我們在昨夜戌時左右偏離,如果船隻沒有一直打圈圈的話,我們即将要進入一片十分危險的海域。”
司馬玄陌道:“如果真是那裏,就算這艘船是用金子做的,也擋不住海底的暗礁,要是有風浪的話,我們必沉無疑。”
藍靈靈吓得臉都白了:“那你們還呱呱什麽?還不趕緊調轉方向!”
陸明瑜拍了拍躁動無比的明珠和灰灰:“來不及了。”
正說着,平靜的海面上忽然起了大霧。
白霧翻湧,鋪天蓋地席卷而來。
很快,晴空萬裏,蔚藍海面都消失不見,就隻剩下白茫茫一片。
舵手急沖沖來報:“衆位主子,現在已經無法辨别方向,我們必須抛錨,将船停在此處等霧氣散盡,否則很可能會迷失方向。”
陸明瑜道:“已經迷失了,暫且先别停船,聽我等号令。”
長孫焘與陸明瑜對視一眼:“人甕逼我們所去的方向,很可能是危險的方位,接下來與人甕周旋之時,反其道而行,可找出安全的方位。”
陸明瑜道:“我與表哥熟識水性,我們乘小舟前去探路,你們對付人甕。”
謝韫道:“不行,你掌握《群國譜》,必須留在船上對付人甕掩護大家,否則稍有差池,我們一旦中了人甕的詭術,那就等于砧闆上待砍的肉,一不小心就是全軍覆沒。”
藍靈靈主動請纓:“我熟識水性,和司馬榔頭去找路。”
由于時間緊迫,衆人也沒有過多商量,決定好人手後,司馬玄陌扛着劍與藍靈靈一起悄悄離開了船。
順帶揪走了明珠。
小黑也跟着進入水裏。
衆人來到甲闆上,把瑤娘和顧念留在艙内,由阿六帶暗衛保護。
由于零負傷未能随行,阿六身上責任重大。
白茫茫的海面,死一般寂靜。
偶爾傳來幾聲水響,在這滿目皆白的世界中,顯得十分詭異。
水面,像一塊晦暗不清的破布。
偶爾有水物躍起,攪/動霧氣翻滾。
忽然,有濕淋淋的手攀上船沿。
那手,枯槁如樹枝一般,被桅杆上挂着的燈籠映照,泛着詭異的光芒。
陸明瑜出言提醒:“是人甕,小心些,别被惑了心神。”
南宮綏綏一劍斬斷詭手,把人甕踹進海裏。
長孫焘和謝韫對視一眼,各站立于左右船沿,揮劍蕩開霧氣的同時,把浮于水面的人甕擊殺。
然而,那人甕就像是水裏的魚似的,怎麽也殺不淨,而劍氣在遇到大海時,力道也會被海水阻擋。
本來不堪一擊的人甕,在這戰場上如魚得水。
反而是長孫焘他們,處處受制。
笛聲嗚咽,若有似無地從四面八方傳來。
南宮綏綏的劍最先墜落,她緩緩垂下了頭,口裏念叨着:“祖父……”
不好,阿綏姑娘中招了。
陸明瑜從腰間取出短笛,悠揚的樂聲随之響起。
她吹響《群國譜》,不一會兒,笛聲戛然而止。
可人甕卻前仆後繼地爬上來。
一隻,兩隻……無數隻。
海浪翻滾之時,可見黑沉的海水中,鋪滿密密麻麻的人甕。
那醜陋猙獰的面容,腐朽如樹皮的肌膚,枯槁似樹枝的身形,在沒有白衣的遮蓋時,活脫脫像可怖的怪物。
他們如同蜥蜴似的爬行,張開嘴又露出鋸齒般的黑牙,嘴裏滴落綠色的漿液,粘/稠而腥臭。
陸明瑜提醒衆人:“别被他們的唾液沾到!”
衆人有條不紊地抵擋前仆後繼而來的人甕,雖說隻要不被人甕惑心,他們便沒有任何威脅,可就這麽殺也殺不淨,一直抵抗也會消耗體力。
正當陸明瑜思索如何一招制敵時,霧氣中隐隐有電光閃動。
有雷電,但卻沒有風。
不大像是雷暴天氣。
長孫焘明顯和陸明瑜想到一處去,他揮劍斬向天空,劍氣淩厲如刀,迅速刺向天際。
“小心!”
謝韫喊了一句,身形猛閃。
待看清他時,他人已舉起劍,擋住了被“反彈”回來的劍氣。
“轟隆!”
一聲巨響。
劍氣相撞的地方炸開,火花四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