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武帝不想浪費時間,繼續揪着他到下個地方。
隻是,這次由揪衣領換成了拽手臂。
一行人來到了大長公主府。
等他們見到大長公主和驸馬時,二人正在手忙腳亂地哄孩子。
兩人各抱一個。
可一個明顯調皮,小小的團子不停地舞動雙手。
一個明顯愛哭,屋裏回蕩的,都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。
好在大長公主與驸馬并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樣子,反而細心地哄着,搞得身旁的幾個奶娘都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元武帝道:“這是皇叔家的二寶和三寶,洗三禮的時候你沒來,後來也沒串過門,所以沒見過。”
長孫翊主動開口:“發生了什麽事麽?”
元武帝輕描淡寫地道:“風相有一孿生哥哥,卻與風相是兩個極端,十數年前陸家的慘劇,便可能是他一手主導。”
“如今他又回來了,近期宮裏發生的事,都與他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。而就在前幾日,他擄走了皇叔家的大寶和風相的妻子。”
“爲了除去這個禍害,皇叔和皇嬸隻好把兩個孩子寄養在姑姑這裏。你可知,這要下多大的恒心才能做出這個決定?”
“大哥,你知道皇叔和皇嬸身上比我們多出什麽嗎?那就是在天下面前,他們一直擁有一顆全力以赴的決心。”
“比起他們,我們真的是自愧不如。你再看看風相,四十老幾的人了,才娶到一個稱心如意的小妻子。”
“可在國家需要,且小妻子被擄走的情況下,他仍拖着受傷未痊愈的身體,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可靠大山,站在朝堂上助朕安邦定國!”
“這些圍繞在皇叔身邊的人,圍繞在朕身邊的人,哪個沒有經曆過地獄。”
“但就算他們身處地獄,也會努力地掙紮向上,一點一點爬到陽光底下,活得堂堂正正問心無愧!”
“你曾失去一切,也曾家破人亡,可是……他們誰不是呢?明邕不是麽?荥陽王不也是麽?可他們現在哪個不是這個國家的頂梁柱,是開啓太平盛世的基石?”
“世人皆苦,比起世人的苦,你這點苦,又算得了什麽?你這點失敗,比起那些泥裏掙紮求生的人又算得了什麽?”
“至少你還保留慎王的位置,你有俸祿,還有奴仆伺候!”
元武帝越說越激動,說到最後,他一拂袖子離開了。
盧公公和陸明邕連忙跟上。
長孫翊又是一陣沉默,聽着屋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,他不由得邁開腳步,就這樣走進去。
大長公主看見他,擡眸笑了笑:“阿翊來了?”
長孫翊沒有說話,看到大長公主懷裏哭得滿臉通紅的孩子,心裏莫名揪了揪。
他把手伸過去。
大長公主連忙抱開孩子:“一身酒味,别熏着孩子。”
可是,三寶已抓住了他的手指。
似非常喜歡他,三寶立即停止哭泣,臉上還挂着淚痕,可嘴角卻咧開了。
同樣是兩個淺淺的小梨渦,那麽迷人。
大長公主詫異地望着這一幕:“難道這姑娘喜歡酒?”
長孫翊仿佛沒有聽見,心底忍不住在想:如果當時沒把名利看那麽重,這個可愛的小女孩,是否就是自己的了?
想到此處,他因自己的無恥羞愧得無地自容。
他本來,也有兩個機會擁有可愛的孩子。
大長公主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,主動開口:“你沒見過吧?這是三寶芊蕙,大寶叫千堯,二寶叫千昱。”
“芊蕙?葳蕤芊蕙,草木晏晏。從這孩子的名字裏,可見皇叔是真心對皇嬸的。”
大長公主笑道:“這世間的一切都很短暫,包括我們的生命,可也有很多東西,可以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去,就好比人與人之間的愛。”
“阿翊,人是群居的動物,會因爲名利互相争鬥、傷害,可沒有人能逃離群居獨自一人生活。”
“如果你想,也能找到屬于自己的歸宿,現在一切未晚,别等到最後一刻才後悔。”
長孫翊不知想到了什麽,他猛然抽出手,逃也似的跑了。
三寶複又不停哭鬧,大長公主心疼地道:“拿酒來!”
丫鬟很快奉上了美酒。
大長公主猛地灌了幾口,等到渾身酒味,三寶仍在不停哭泣。
難道,這姑娘喜歡的不是酒,是喝酒的人?
“阿辭,我們換換。”大長公主把三寶遞到奶娘懷裏,抱起驸馬懷裏的二寶。
驸馬不明所以,但還是從奶娘懷裏接過三寶。
驚奇的一幕出現了,三寶竟然沒有哭泣,反而與驸馬笑得歡快。
大長公主神色複雜:“這姑娘莫不是喜歡美男?誰傳給她的啊!”
驸馬解釋道:“阿若,你别瞎說。我聽聞昭華抱三寶較多,男人與女人的味道有些差異,許是三寶想父親了,所以在聞到熟悉的味道後才會停止哭鬧。”
大長公主愁眉不展:“總不能找個男奶娘來照顧吧?”
驸馬随口道:“把阿叡身邊的朵朵叫來不就好了?”
大長公主看向身邊的女官,女官立即去辦。
可當流朵抱着三寶時,三寶複又大聲地哭泣。
在大長公主狐疑的目光中,流朵戰戰兢兢地表示:“可能小的男生女相,所以小的身上沒有男人味。”
大長公主仔仔細細地端詳流朵許久,才揮揮手讓她退下。
流朵如釋重負,卻不知大長公主已對她的身份起了疑心。
驸馬問:“怎麽了?”
大長公主道:“你不覺得,流朵很像個女子麽?”
驸馬哈哈大笑:“要是個女子也不錯,我們這樣的門庭,無需貴女來撐場面。”
“阿叡的婚事始終是我的心頭大患,隻要他肯成親,就算是個乞丐也無所謂。”
大長公主道:“說的也是,隻要阿叡喜歡女子,娶誰我都沒意見。”
夫妻倆一邊帶娃,一邊打起了各自的小主意。
長孫翊失魂落魄地走出大長公主府,卻見元武帝并未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