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就覺得天下粉黛萬千,都不比她一個藍靈靈,因爲藍靈靈能給朕快樂,讓朕幸福,可其他女子再美再好,再能配上朕,她們能讓朕快樂麽?!”
“昔日白漪初被稱爲天下第一美女,朕對她的美色多有癡迷,她配朕綽綽有餘,可是朕從她那裏得到什麽?!”
“容貌?才情?身世?真的就比朕的真心實意重要麽?比朕的幸福和喜歡重要嗎?你爲什麽不懂?!你怎麽就不明白?!”
盧公公不停磕頭:“陛下息怒,陛下息怒,當心身子……”
元武帝把桌上的杯盞用力砸在地上,憤怒咆哮:“滾!給朕滾出去!朕不想看到你!你們一個個的,到底要把朕逼到什麽程度才肯罷休?給朕滾!”
盧公公手腳并用地爬出去,生怕動作慢了,氣壞了主子。
元武帝望着四分五裂的杯盞,一顆心如同這杯盞一樣,碎成了無數片。
到底是至親之人,每次的傷害他都做不到無動于衷。
他還是會難過,會心痛。
盡管這已經很多次了,他都無法令自己麻木。
元武帝抱着頭趴在桌上,伏了許久都沒有動彈。
盧公公一路爬到殿外,就在殿門口跪着。
百裏無相酸他:“稀奇,稀奇,真稀奇!犯下如此大罪,你竟然還能活着?咱們陛下就是心太軟。”
盧公公自知理虧,無法反駁百裏無相。
長孫焘問他:“蠱毒是什麽時候埋下的?”
盧公公戰戰兢兢地道:“就在昨夜,靈靈姑娘入宮時奴才趁機埋下的。”
陸明邕罵道:“真是糊塗!你也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,竟然犯下如此大錯,若不是靈靈姑娘盡早發現這蠱毒,害了陛下你萬死莫贖!”
盧公公跪在地上,一臉自責與愧疚,任由衆人責罵也不還嘴。
過了許久,裏頭才傳來元武帝平淡無波的聲音:“皇叔,明邕,你們都進來。”
二人一同進去,百裏無相在殿外閑着沒事,便開始指責盧公公打發時間。
殿内,元武帝已恢複了平靜,看不出任何傷心難過的模樣。
他早已懂得控制情緒,不讓自己被情緒左右心神。
這是爲君者基本的素養。
他說:“皇叔,明邕,事情朕都問清楚了,的确是沖着靈靈來的。”
頓了頓,他繼續道:“盧幸也屬于反對靈靈一派之人,他受太後與玉貞蠱惑,把這蠱毒當成‘情蠱’,目的是讓靈靈擔一個用蠱魅惑君王的妖女之名。”
陸明邕道:“宮中戒備如此森嚴,歹人是如何把蠱毒送到太後和玉貞手中的?”
太後和玉貞被軟禁,自然拿不到蠱毒,所以她倆也隻不過是被當成刀使的可憐蟲罷了。
長孫焘道:“敵人的手段防不勝防,隻是有一點說不通,對陛下下這樣的蠱,自然是想要陛下的命。”
“如果太後知曉這不是‘情蠱’,她又怎會把蠱給盧幸用來陷害藍靈靈,這樣蠱毒的作用立即就曝光了,而且也達不到毒害陛下的目的。”
元武帝道:“依朕對她們的了解,估計她們也不知曉蠱毒的真正作用,就像之前逼朕喝下的那碗毒藥一樣。”
陸明邕總結道:“所以,有人想借靈靈姑娘的事傷害陛下,才給太後與玉貞這蠱毒,騙她們這是情蠱,可以用來嫁禍靈靈姑娘。”
“可惜太後和玉貞被陛下軟禁,她們也沒有下蠱的機會,這才會利用盧幸辦事。但奇怪的是,此事不像是帝釋天的手筆,他做事沒有這麽迂回。”
長孫焘道:“這很像吳提做的,吳提此人最喜歡搞些陰謀詭計,本來可以打直拳的事,他偏偏要玩弄人心。”
陸明邕道:“這麽看來,吳提似乎和帝釋天不是一心。”
元武帝道:“此人也是奇怪得很,眼下最重要的是,如何處理玉貞和太後,防止她們不再被利用。”
長孫焘看出了元武帝的爲難,道:“處理了太後和玉貞,還會有其它人,先前的吳王、齊國公都被他利用過,他總能找到可利用的人。”
“倒不如繼續留着太後和玉貞,這樣我們應付起來也比較得心應手。”
元武帝順着他的話說:“皇叔所想,也是朕所想,且先留着她們吧,若是因此處置了太後,隻怕臣民不安。”
長孫焘道:“那陛下要多加防範才是。”
既然元武帝有心要維護太後和玉貞,他們也不能逼着元武帝弑母。
陸明邕自然不會提出任何意見。阿芷的仇和送楚神醫的遺物去害瑜兒的仇,他心底可有一本小本本記着呢!
他會讓玉貞死,不需要陛下動手,以一種陛下不會爲難的死法。
三人就又商量了許久,最終決定将太後和玉貞所居的宮殿守衛撤換爲麒麟衛,由麒麟衛負責排查與她們聯系的細作,元武帝這才放他們去辦自己的事。
“皇叔,”長孫焘離開時,元武帝叫住了他,“麻煩您和吱吱報個平安。”
他還想說什麽,但最後卻止住了話頭。
這事,終究是他對不起吱吱,但他又狠不下心弑母殺妹,他隻能背負這個決定所帶來的後果,就算是吱吱恨他,他也毫無怨言。
所以那些安慰和抱歉的話,他也沒辦法請皇叔爲他傳達。
長孫焘看了他一眼,點了點頭,轉身離開了承明殿。
他想寬慰這個侄子,但因爲自己便是過來人,知道幾句寬慰的話幫不了什麽,所以便沒有說。
這事無論元武帝如何處置,他都不會置喙。
殿外,盧幸被百裏無相罵得狗血淋頭,根本擡不起頭來。
長孫焘無奈道:“師父,别罵了,我們回去。”
百裏無相指着盧公公:“今日就饒過你,下次别讓我瞧見!否則我見一次罵一次。”
長孫焘拉過他的袖子,二人一同出宮。
“師父,罵他做什麽?”
百裏無相道:“我瞧着咱們陛下也不準備處置他了,既然陛下不處置,那我得罵到他羞愧爲止,讓他知道自己犯了多麽大的一個錯誤,免得以後他再行差踏錯,造成嚴重後果。”
長孫焘道:“他就算知錯了,也不能保證他日後再受挑唆。”
百裏無相沒有回答,長孫焘覺得奇怪,回眸一看,見百裏無相正看向不遠處。
長孫焘問:“師父,你看什麽?”
百裏無相指着一個金吾衛,道:“你瞧瞧,那人像不像吳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