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地經過雨水的洗刷,顯得明淨而清新,天空也呈湛藍色,樹葉上的露珠被晨曦這麽一照,折射出璀璨的金芒,粼粼閃閃。
長孫焘天還未亮便去上了朝,陸明瑜直接睡到這個時辰才醒來。
剛洗漱完畢,阿六便匆匆遞來一則消息:“主子,風相的母親昨夜入城前遇到大雨,在城外的破廟中遇了事,護衛全被殺光。”
陸明瑜眉頭一皺:“劫财的?”
阿六道:“沒劫财也沒劫色,就是護衛被殺了,而且死狀極爲凄慘,死去的護衛,渾身都被吸幹了,就像老得腐朽的老頭一樣。”
陸明瑜道:“此事有些蹊跷,咱們的人還探到什麽消息麽?”
阿六搖頭:“爲了避免打草驚蛇,并未讓人接近查探。”
陸明瑜沉吟片刻,又問:“那老太太沒有采取任何行動?”
阿六搖頭:“目前爲止,并沒有。”
陸明瑜道:“風先生已脫離風家,老太太卻隻身前來玉京城,一般來看,倒是母子情深,但風先生在外十數年不見關心,此時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,隻怕另有所圖。”
阿六道:“主子,既然這老太太可能不是什麽好東西,不若派幾個人裝扮成劫匪,去給她來個劫财又劫色,讓她财色皆空如何?”
陸明瑜脫下鞋子砸過去:“你小子還是人麽?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,你竟然讓咱們的人去劫色,你還是人麽?你考慮過我們的人的感受麽?你親自去?”
阿六連忙閃躲,嬉皮笑臉地道:“屬下思前想後,還是覺得這個辦法不妥,還請主子示下。”
陸明瑜捏捏眉心:“是不是我答應了你和綠猗的婚事,你就能消停點?”
阿六立即站直,擡頭挺胸地道:“是!主子!”
一旁的綠猗翻了個白眼:“娘娘,奴婢不喜歡輕佻且幼稚的男人。”
阿六表情瞬間碎裂,一臉受傷:“綠猗,昨晚芭蕉樹下,你可不是這麽說的。”
綠猗把陸明瑜丢出去的鞋子撿起來,又翻了個白眼:“昨晚下大雨,你跟鬼去芭蕉樹下?娘娘面前,别胡扯。”
阿六這才斂住神色,一本正經地道:“請主子吩咐。”
陸明瑜想了想,道:“把消息遞給娘親和小茜,讓她們知曉有此事,并且做好準備,若是老太太報了官,那就請小茜親自去迎接老太太,但不宜張揚,若是老太太悶着不說,假裝不知道便是,别讓人拿到錯處。”
阿六疑惑道:“迎接老太太這種事,如果做面子功夫的話,不是儀仗全開才合适麽?”
陸明瑜淡聲道:“小茜是新婦,按理來說第一次見婆母理應如此,但我們都拿不準先生對其母親的态度,如果陣仗搞得太大,反而得不償失。”
阿六還想說什麽,綠猗接着道:“小茜小姐親自去迎接,已是給足老太太面子,再做其他,就畫蛇添足了。”
聞言,阿六點點頭,躬身退下了。
陸明瑜端起粥送進嘴裏一口,忽然歎了口氣:如此看來,或許先生與帝釋天還真有點關系,也不知道這老太太忽然冒出來是怎麽回事。
綠猗見她心思重重,柔聲問道:“娘娘,可是在擔心小茜小姐?”
陸明瑜道:“十個婆婆九個兇,我擔心小茜受委屈。”
綠猗一邊給她布菜,一邊道:“娘娘,我們都知道,多數的婆媳關系有問題,都是因爲男人靠不住,沒辦法調和母親與妻子間的矛盾,相爺何等人物,必定能遊刃有餘。”
陸明瑜複又歎息:“清官難斷家務事,有些女人的手段,男人是不懂的,本來因爲文茵,已經搞得那個家庭成員并不複雜的家一地雞毛,現在又來個老太太,我真爲小茜擔心。”
綠猗把剝好的芋頭放到陸明瑜面前,笑着道:“娘娘,這是嶺南進貢的芋頭,又香又軟,蘸着蜂蜜會更好吃。”
陸明瑜咬了一口,贊道:“果然不錯,府裏的衆人都分得了嗎?”
綠猗道:“早分得了,靈靈姑娘還吃脹氣了,此時正在讓百裏先生給她看病。董夫子一大早就去花圃忙活了,不過董公子說很好吃。至于阿綏姑娘和謝公子,這會兒正在分食呢!”
陸明瑜會心地笑了起來:“明明這些都是微小的事,聽起來卻讓人心底暖暖的。”
綠猗這才道:“是呀!生活就是這樣平凡且幸福,或許大家的生活都是一地雞毛,但總有解決方法對不對?若是小茜小姐真被欺負了,這一大家子也不會放任不管的,娘娘要放寬心才是。”
陸明瑜道:“綠猗,你從來都是個冷靜且聰明的人,經你這麽一說,我的确不是那麽擔心了。”
綠猗又剝了個芋頭遞過去,笑道:“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,娘娘關心則亂,所以一時沒有參透。”
“但奴婢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,見證這個家的人是如何一步步凝結在一起的,所以奴婢相信,小茜小姐可能會面臨的情況,都不是事。”
陸明瑜道:“要不是阿六天天來我這裏賣乖,我真想多留你幾年,就這麽天天陪在我身邊,那我既省心又放心,還不會覺得寂寞。”
綠猗道:“奴婢也想再陪您幾年,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,幾位小主子也長大一些,奴婢才放心嫁給阿六,否則奴婢是舍不得成親的。”
陸明瑜把手中的芋頭遞過去:“你也嘗嘗看,陪我一起吃。”
另一邊,小茜剛接到阿六送過去的消息時,老太太與甯嬷嬷剛剛走到城門口。
兩人沒了車馬與随從,幹脆以一些随行的行李爲報酬,讓宿在破廟的小乞丐幫忙把行李搬進城。
她們倒也沒有張揚,不過也因此弄得渾身泥濘,狼狽不堪。
好不容易進了城,她們才雇上轎子,讓轎夫把他們送到相府。
雖然行動算得上隐秘,但卻沒将一身狼狽的衣裳處理了,就連鞋子上,都沾滿厚厚的一層稀泥。
老太太看向相府的牌匾,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