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叫什麽?
這叫臉皮厚,還叫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陸明瑜一想到小茜那麽如花似玉的一個小姑娘被這糟老頭子觊觎,她的心就不是滋味。
阿六見陸明瑜面色難看,一語不發,連忙小心翼翼地建議:“要不,抗旨不尊?把那老頭拒之門外,讓他一個人凄慘孤苦地過年?”
陸明瑜道:“請他進來吧……爲了這種事抗旨,不值得。”
阿六欲言又止,唇角動了動,終是道:“另外,天牢那邊傳來消息,說虞謙恐熬不過今晚。”
陸明瑜向百裏無相拿了顆藥丸,然後遞給阿六:“可别叫他輕易死了,實在太便宜他,把這藥給他服下,吊他幾日性命,他的結局由我來決定,由不得他。”
阿六下去後,風先生很快便被請了進來,陸明瑜見到他時,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隻覺得這老頭子最近英俊了許多。
皮膚光澤,下巴幹淨,一身白袍在身,端的是風華雅然,俊逸無雙,如此看來,他倒顯得隻有三十出頭。
“王妃安好。”
陸明瑜以挑剔的目光看過去,不由揶揄:“風相這樣子,哪裏像孤苦無依的老人,倒像是出門拈花惹草的風/流公子。”
風先生袖手站着,聞言他好似聽不懂陸明瑜話中的諷刺之意,連連擺手:“王妃謬贊了謬贊了,臣哪有王妃說的那麽年輕,最多就是年紀正好,但已不年輕了。”
陸明瑜歎了口氣:“風相真是誤會我的意思了,這‘公子’二字,端看你怎麽去想它,年輕的可稱爲公子,半截入土但未成過親的,也可稱爲公子。”
風先生又傻了一般,仿佛根本未領悟陸明瑜話中的意思,他若無其事地整了整衣裳:“如此說來,王妃叫臣公子,臣當得。”
陸明瑜差點被他氣得翻白眼,好臉色都懶得給他:“先生臉皮可比那城牆拐角還要……”
風先生笑道:“這些年,蹭吃蹭喝的,沒點承受能力不行。”
陸明瑜索性懶得理他了,把他丢給陸管事招呼,若他隻奉旨蹭飯,還真沒辦法說他什麽。
陸明瑜相當讨厭這種感覺,明知道他打着什麽鬼主意,卻不能拿他怎麽辦。
氣得陸明瑜讓綠猗扶着她,噔噔噔去找了小茜。
“阿姐。”小茜瞧見她來,欣喜地喚了一聲。
看着小茜一身海棠紅俏然而立的樣子,陸明瑜愈發覺得不能讓妹妹便宜了那糟老頭子。
這麽姣美的姑娘,怎麽能給老頭兒做媳婦呢?
想到這裏,陸明瑜就覺得心裏堵得慌。
小茜挽住她的手臂,疑惑地問道:“阿姐,你這是怎麽了?誰惹你生氣了嗎?”
陸明瑜拍拍她的手,道:“我隻是在想,誰那麽好命,能娶得我家小茜。”
小茜笑嘻嘻地道:“那可不是,能娶到阿姐妹妹的,一定是個厲害的角色。”
陸明瑜見小茜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,心底歎息連連,她忍不住叮囑:“今日有位先生會到王府吃年夜飯,你小心着些,别與外男接觸。”
小茜天真地道:“阿姐,有先生要來府裏?聽阿姐的語氣,這先生應該是個老頭子,阿姐不用擔心,我能和一個老頭子有什麽接觸啊?”
陸明瑜心底覺得稍稍寬慰不少,畢竟在小茜心裏,風先生七拐八拐一圈後,等于糟老頭子。
但她還是不厭其煩地叮囑:“總之,你小心着些,知道嗎?”
扶着陸明瑜的綠猗見小茜一副兵已在頸卻渾然不知的樣子,一時心情複雜。
她正在絞盡腦汁地想,要如何委婉地告訴小茜,越國公府那位叔叔,今日要來的先生,可是當朝丞相,而且還是個不大正經的丞相。
正說着,下人便來告知年夜飯已經準備好了,請主子們移步宴廳。
隻開了一桌大席面,王府幾位主子與董穗姐弟,皆一同落座。
陸溪和蘭姨堅持站着伺候,卻被陸明瑜勒令上桌。
于是,包括風先生在内一共十二人,寒暄幾句便坐了下來。
至于藍靈靈,強忍住王府美食的誘/惑,乖巧地回了宮。
因爲那裏有等着她的人。
陸明瑜的左邊,是楚氏,而楚氏的左邊,又是小茜。
風先生坐在長孫焘右手邊,想要看小茜,還得經過長孫焘、陸明瑜與楚氏。
但奇怪的是,這老頭子乖巧得很,謹守聖人之禮,既不亂瞟也不亂說,當真是一個合格的蹭飯者。
“殿下,若是臣不來,今夜你連喝酒的伴兒都找不到,看來臣是來對了。”
長孫焘溫和笑道:“風相言重了,王妃其實不讓本王喝酒,而本王聽她的。”
顯然,長孫焘和陸明瑜統一戰線,并不想讓這糟老頭子染指小茜,他也不歡迎風先生的到來。
風先生并未覺得尴尬,扭頭與百裏無相道:“先生别介意,我看先生談吐不凡,想來不是沉迷酒欲之人,所以并未将先生算進去。”
百裏無相拱手:“哪裏哪裏,先生能透過我這邋遢的外表,發現我談吐不凡,可見先生好眼力,來來來,王爺不喝咱兩喝。”
一聲炮竹響起,接着很快連成一片。
在這喜慶的日子裏,所有人都暫且抛開煩惱,盡情地感受佳節的氣氛。
恰此時,下人上了一盆菜,那是蒜苗與芫荽混煮的菜,普通到根本沒什麽可說的,然而卻又與衆不同,因爲這菜并未切,根莖和葉子全然都在。
楚氏站起來,将菜夾到盤子裏,由綠猗上給衆人。
隻聽她嘴裏念着:“先吃蒜,一年到尾說話算話,做個誠信之人,再吃芫荽,長長久久平安順遂。”
等菜分至衆人碗裏,大盤子被取走時,适才放大盤子的地方,還有幾根松毛,寓意來年從頭順到底。
這個時節,京城的雪早就停了,但天兒仍舊很冷,那冷風一吹過來,便讓人有刮骨的寒意。
隻是一家人聚在一起,吃着年夜飯,熱鬧把這份寒意都給沖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