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焘找到陸明瑜,攙扶着她一同往外走,輕聲細語地道:“晏晏,明日的賀禮都準備好了。”
陸明瑜默了半晌,這才點點頭:“好。”
對虞家的仇恨,從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開始,無時無刻不在心中滋長。
她們準備了這麽久,蟄伏了這麽久,終于等到收尾的時刻來臨。
她要讓虞家人連年都過不了,否則不足以祭奠含冤慘死,連全屍都沒能留下的父母。
長孫焘欲言又止,最後還是道:“風先生可能魔怔了,他說明日要到王府向小茜提親。”
“他想的美!”陸明瑜一聽,有些激動,聲音不覺拔高,所幸周圍沒有人。
長孫焘忙道:“就是,都可以當小茜的爺爺了,咱們不讓小茜過去受委屈,萬一他隻能活到六十歲,咱們小茜餘生漫漫怎麽過?”
“再說了,現在風先生看起來還行,要是過了十年,那就是一個糟老頭子,可别委屈了咱們妹子。”
陸明瑜很是贊同:“你說的非常有理,今日回去,務必将小茜藏好了,怎麽能便宜這糟老頭子。”
長孫焘道:“有件事我得同你說,昔年父皇将我送去歸雁城前,宮裏發生了一件事,母後賜死了一個宮女,後來我才得知,那宮女是風先生的心上之人,風先生也因爲她至今未娶。”
陸明瑜蹙眉:“該不會如此巧合,那宮女與咱們小茜長得一模一樣吧?”
陸明瑜道:“有這個可能,雖然我不記得那宮女的樣子了,然而從風先生的反應來看,許是覺得小茜就是他找的那人。”
陸明瑜更爲激動:“如此說來,我們更不能讓這老頭子染指小茜,咱們妹妹,好端端地怎麽能去給一個糟老頭子做代替品,這事我絕不同意。”
長孫焘安撫道:“别動怒,此事有我,你無需擔心。”
小茜可着實被風先生給吓了一跳,一直躲在屋裏不敢出來,她攥緊手指,擔憂地道:“綠猗,方才那事不會給阿姐帶來麻煩吧?”
綠猗給她倒了杯暖身的茶水:“放心吧,如今誰敢找王妃的麻煩,隻怕是活得不耐煩了。”
小茜還是放不下心,哀求道:“綠猗,你能不能在這裏陪我,我害怕。”
綠猗安慰她道:“别怕,左右人手夠,我在這陪你就是,等會兒開席了,我伺候你直接入陸家的親眷席位,便不會與那莽撞孟浪的男子碰到。”
小茜一想到那人盯着她的眼神,不由得有些害怕,渾身爬滿雞皮疙瘩,她抱着雙臂,道:“你說得沒錯,那人一定不是什麽正經人,看起來都三十左右了,還用那種眼神看着我,想想就覺得可怕,可别是什麽好/色之徒。”
綠猗道:“依我看,隻要王妃護着你,誰也不能把你怎麽樣,你且放寬心吧!”
小茜點點頭,目光落在綠猗的烏發間:“咦,你這珠花真别緻,我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?”
綠猗臉一紅:“小姐,你别瞎想。”
這爬到耳根子的紅雲,小茜再傻也知道是怎麽回事,她立即被此事吸引了注意力,抛下心頭的害怕,追問道:“快告訴我,誰給的?誰給的?你還有沒有把我當好姐妹看待了?快告訴我。”
綠猗咬咬唇,湊到小茜耳邊低語:“我從阿六那裏訛來的,那日他不小心撞到我,打翻了我手裏的燕窩,他擔心王妃責罰,求我不要告訴王妃,于是就訛了他這支珠花。”
小茜撇撇嘴:“綠猗,我覺得你上當受騙了,阿六可能是故意的,王爺那麽倚重他,他怎麽可能是如此毛躁的一個人?你掉進他的虎狼窩啦!”
綠猗不自覺地轉過身:“那……應該也不錯。”
小茜震驚地睜大眼睛:“他是不錯,可你不嫌他煩嗎?那嘴巴說一出是一出,整天沒個正形,在我身邊待上半刻,我腦袋瓜都是嗡嗡的,吵得我頭痛。”
綠猗笑道:“那再看看吧!”
小茜點頭:“嗯!有道理,兩位統領也不錯,比他沉穩多了。再者阿姐對我們好,他日時機成熟,若能放你歸良籍,依阿姐的倚重與你的聰明和長相,嫁個官家子弟并無不可,何必吊在這棵滿身長嘴的阿六身上?”
綠猗轉移話題:“你可快點選個可心的吧!你都不知道,夫人爲此急成什麽樣子。”
小茜沉默了,許久才道:“不急,我還沒找到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人,隻要他對我好,像姐夫對阿姐那樣,像大哥對郡主那樣,就算他是個販夫走卒,平頭百姓,我也可以考慮。”
綠猗疑惑:“薛巍不就很喜歡你麽?”
小茜默了默,搖頭道:“他的心我懂,我收回适才的話,或許也可以在後面加上一句,得兩情相悅才行。”
綠猗道:“可不是,如果有選擇,總要嫁個自己喜歡,也喜歡自己的。”
小姐妹倆在裏面說體己話,外頭的阿六卻不高興地抱起手,主子擔心小茜小姐的安危,派他過來守着,豈料會聽到她們在咬耳朵。
他扼腕歎息,他到底哪裏得罪小茜小姐了?被小茜小姐如此埋汰,埋汰也就罷了,還在綠猗身邊說壞話,是可忍阿六不可忍。
這個仇他阿六記上了!
再敢這樣過分,他就把小茜小姐賣給丞相大人。
思及此處,阿六陰恻恻地笑了起來。
陸府的一個大院子裏,左右各廂房被打通,一百多桌宴席擺滿了廂房與院子内。
開了席,賓客入座用膳,十六菜三湯的宴席讓人食欲大動,雖然這天氣冷得厲害,可廂房裏引了地龍,衆多人聚在一起,倒也暖烘烘的。
男賓坐在左邊廂房,女賓落座于右邊廂房,中間院子留給衆人串場子用。
而陸家的親眷,則不分男女,一同落座于正屋的大桌子前。
賓客推杯換盞,觥籌交錯,絲竹雅樂不絕入耳。
酒過三巡,一人風塵仆仆地趕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