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那番話,如同刀子剜心,将他一顆心都紮得千瘡百孔。
知道是母親殺了祖母,母親的形象在他心底轟然倒塌。
而那些否定他的字句,就如同千軍萬馬從他心頭碾過。
他怎麽不想當明君呢?他那麽努力那麽拼命,難道半點都不想得到認可,半點都不想得到贊譽嗎?
可母親的話,把他形容成一個笑話,讓他撕心裂肺鮮血淋漓。
他不是廢物,他是一個能挑起大梁的好皇帝!
他不是廢墟啊……
爲什麽至親之人,要用這麽惡毒的話語去傷害他呢?
年少的天子,通紅的眼裏流下傷心的淚水。
藍靈靈推開阻攔着她靠近的盧公公,快步走到元武帝身邊,卻是緩緩蹲跪下去,把元武帝摟進懷裏。
“她胡說八道!在我心裏,你頂天立地。”
元武帝嗚咽一聲,竟低低地哭了起來,那是他的至親之人啊!怎能這麽傷他的心?
藍靈靈把輕輕拍着他的背,繼續柔聲安慰:“我覺得吧,她其實不是有心的,她這麽做,也隻是爲了逼你下旨讓玉貞公主回來。那些話純屬無稽之談,你别放在心裏啊!”
元武帝靠在藍靈靈肩上,如同孤苦無依的小鳥,身子一顫一顫的:“無論有心還是無意,這番話都叫我心如刀割。”
自從靈前即位,扛起家國重擔,十八歲的他逼着自己堅強,逼着自己勇敢,逼着自己成長。
他每日面對暗潮洶/湧爾虞我詐的日子,在權力漩渦中與人勾心鬥角苦苦掙紮。
最該站在他身邊支持他的,卻總有讓他收拾不完的爛攤子,總有讓他擦不完的屁/股。
在這權力的大海中,他也會茫然無措倍感孤獨,可爲什麽他明明有親人,他的親人卻讓他當了孤家寡人。
“都下去。”藍靈靈看向盧公公。
盧公公雖然不大放心把陛下交給這來路不明的異族女子,但他不知道除了靈靈姑娘,還有誰能安撫陛下?
最後,他帶着宮裏的所有人,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。
藍靈靈将他推開一點,然後捧起他的臉,認真地看着他:“長孫策,你聽好了,你是個好人,也是個好皇帝,别人怎麽說是他們的事,你自己首先就得相信自己。”
元武帝有意避開藍靈靈那雙清透的眸:“讓我難過一會兒,好麽?”
藍靈靈搖頭:“不好!我的責任是保護你,你要是傷心了,那也算是我的失職。”
元武帝無奈地道:“讓朕靜一靜好麽?”
“不好!”藍靈靈執拗地搖頭,扳過他的臉,讓他看向自己。
四目相對,目光相觸,又逢四下無人,這氣氛漸漸不對勁起來。
藍靈靈深吸一口氣,忽然一把将他推開,然後欺身而上,用嘴堵住了他欲言又止的唇。
元武帝傻了,腦子一片空白,已不知如何思考。
他手臂張開,背靠着柱子,雙目震驚地睜到最大。
藍靈靈揮手用氣勁吹滅附近的蠟燭,眼眸亮晶晶地凝着元武帝:“親我。”
元武帝腦子“轟”的一下,完全停止思考,可本能還是驅使他緩緩摟住了藍靈靈的身子,将她拉向自己,唇青澀而生疏地吻了上去。
兩個完全沒有任何經驗的人,就這樣胡亂啃着,啃來啃去,漸漸找到了竅門,嘴裏漸漸泛起了甜甜的味道。
因爲心裏有怒有怨,元武帝完全不懂溫柔,他的吻像狂風暴雨,帶着掠奪性,甚至還有些洩憤的瘋狂。
兩人相擁,不停地在對方身上索取,直到體溫陡然升高,直到呼吸變得淩亂而急促,直到情難自制。
一吻過後,元武帝彎腰抱起藍靈靈,把她輕柔地放在床上,三兩下除去自己的外袍,迫不及待地壓了上去。
瘋狂的吻,從唇到頸。
而他的手,已經挑開了衣帶,滑入衣裳之中。
藍靈靈也熱情地回應着他,雖然帶了一絲害怕,但卻很快被他挑起了不曾有的感覺。
等床前堆滿了衣裳,兩人即将摸索着如何進行最後一步時,元武帝卻停下了。
他艱難地從藍靈靈的身上彈開,拼命地壓抑那撓心撓肺的感覺,迅速拉過被子将藍靈靈蓋住,啞聲道:“吱吱,對不起,是我唐突了,你我無名無分,我不該如此對你。”
不是元武帝沒膽做下那種事,而是太後的話,最後喚回了他的理智。
因爲太後說“這個女人不三不四,無名無分與君王厮混在一起,魅惑君王”。
他既把吱吱放在心底,又豈沒有要了吱吱的想法。
但那也得給了她名分,給了她體面之後才能做的事情,就算他想入骨髓,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要了吱吱的清白。
元武帝說完,落荒而逃,打開窗戶抓了幾把白雪擦在身上,那如萬蟻噬心的感覺才被他徹底壓制下來。
藍靈靈緩緩撿起衣裳,一件件地穿到身上,眼裏沒有任何因男人落荒而逃的羞惱,反而看着男人用雪擦身的背影笑了出來。
她忽然捂住嘴,一口鮮血噴到手心,可她沒有半點痛苦的神色,反而爲自己的選擇感到欣慰。
陪伴這傻皇帝那麽久了,她怎能不知元武帝的苦?
直到在清甯宮看到如此蠻不講理的太後時,她知道這個皇帝早晚會被那瘋狂的母親推/進火坑。
所以她借親吻,悄悄把自己的蠱丹給了元武帝,雖然不能保元武帝一生順遂,但卻能在關鍵時刻保住他的性命。
藍靈靈用帕子将血擦幹,絲毫不在意自己苦修了一輩子的蠱丹,她緩緩走過去,從後面擁住了元武帝的腰,把腦袋虛弱地抵在元武帝的後背。
“誰說你不是好皇帝了?你方才的行爲,說明你是一個君子。大秦的好多書裏都說,君子是最值得相交的,也值得敬佩。”
“陛下是君子,值得靈靈敬佩,自然也值得很多人敬佩。不管别人怎麽說怎麽想,你在我心裏與那綠豆糕同樣重要,同樣值得我珍惜……”
靈靈姑娘說完,手一松軟倒在地。雖然取了蠱丹對她的蠱術沒有太大影響,但到底傷了她的元氣。
元武帝眼疾手快,及時接住了她,擔憂地道:“吱吱,你怎麽了?”
藍靈靈虛弱地道:“就是……那個……葵水來了,覺得很累,你扶我去躺着好不好,睡一覺就好了。”
元武帝惶恐地道:“朕給你去找禦醫。”
藍靈靈擺擺手:“不用,真的睡一覺就沒事了。”
元武帝再次把她抱起放到床上,然後起身倒了杯熱茶,扶起藍靈靈的上/身,把茶水喂到她嘴邊:“你确定沒事麽?”
藍靈靈喝了一口水,肯定地點點頭:“沒事,放心吧!”
元武帝把茶盞放下,然後将被子給她蓋好,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,道:“沒事便睡吧!朕陪着你。”
藍靈靈一雙清透的眼睛盯着元武帝,小聲地道:“今晚你能不能不要睡榻上,陪我一起啊?我一個人很冷。”
元武帝拒絕:“不行,朕怎能與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同/床共枕?”
藍靈靈委屈地道:“我們隻同/床即可,不用共枕!你枕你的,我枕我的。你要是不答應我,我明天就離開,回我溫暖的南疆去。”
元武帝無可奈何,隻好躺到了她的身邊,望着眼前笑吟吟的人,他極力隐忍着,盡量讓自己轉移注意力。
“吱吱,你要安慰朕,大可不必那樣做……”
藍靈靈道:“如果不那樣做,你怎能知曉,自己其實是一個令人敬佩的人?”
元武帝連被帶人一把将藍靈靈撈進懷裏,歎息道:“朕心悅你,但朕羞于啓齒,因爲朕什麽都給不了你。”
藍靈靈連忙躲進被窩:“别煽/情啊!太肉麻了,我受不了。”
元武帝放開她,沒有繼續這個話題,因爲他給不了吱吱後位,立爲妃子又覺得委屈吱吱,所以在他沒有能力給吱吱該有的體面時,他沒有資格輕言悅愛。
藍靈靈的聲音,從被子裏傳出來:“玉貞的事,你準備怎麽辦?如果把她放出來,珍璃郡主那家子可能都會不高興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