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後冷笑:“哀家逼你了嗎?若你一開始答應哀家放玉貞回到哀家身邊,哀家需要這樣撕破自己的臉求你麽?哀家隻問你一句,你讓還是不讓?”
元武帝跪得筆直:“朕會給玉貞最好的照顧,但不會讓玉貞就此回來。”
太後發了狠,眼睛都急紅了,她瘋狂冷笑:“呵呵……皇帝,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特像一個明君?你是不是覺得如今風相捧你,淇王擁護你,陸明邕支持你,你就是讓人心悅誠服的好皇帝?”
“你醒醒吧!皇帝,哀家不怕告訴你,先帝駕崩之前,風相與先太後早就密謀要讓淇王登位,若不是哀家先發制人,把先太後給捅死了,會有你現在風光得意的時候?”
看着元武帝震驚且悲恸的神情,太後愈發放肆了,繼續把因爲兒子不聽話,處處與她爲難與她作對的憤怒全然發/洩出來。
她盯着元武帝,冷笑連連:“現在,你還覺得自己是個明君,你還覺得是因爲自己有才能才會被擁立爲皇的麽?”
“你錯了,若不是哀家痛下殺手,你現在可能連過街老鼠都不如!你以爲你那小叔叔長孫焘尊敬你?他隻是找機會拉你下台罷了!”
“你以爲陸明邕對你忠心不二?你别忘了他從前是怎樣對你的?你不是皇帝時他看得起你麽?”
“你以爲風相欣賞你?我呸!這個人眼高于頂,連你父皇他都不效忠,你以爲你比先帝又好到哪裏去?值得他一心擁護?”
“你不幫自己人,卻胳膊肘總往這些人身上拐,孰知他們心裏怎麽想?指不定他們心裏在笑話你,笑話你是個提線木偶,是個任他們搓圓捏扁的傀儡!”
“虧你還爲現狀沾沾自喜,以爲是因爲自己的聖明,才讓别人對你心悅誠服!笑話,真是笑話!你就是個天大的笑話!”
“夠了!老太婆!”藍靈靈從一旁沖了出來,作勢就要去抽太後幾個大嘴巴子,卻被元武帝拉住了手。
感覺到握住自己的那隻手,冰涼且顫/抖,藍靈靈氣得橫眉豎目,指着太後罵道:“你個老太婆!你說的是人話嗎?别以你陛下在你肚子裏呆過,你就可以牛氣!像你這樣是非不分的人,根本不配爲人母,我唾棄你,我全家都唾棄你!”
“吱吱,”元武帝在她回眸時搖了搖頭,吩咐一旁吓得冷汗如滴的盧幸,“把她帶出去,守住門口,今日的事誰要是敢說出去半個字,格殺勿論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在被盧公公架住腋下時,藍靈靈擔憂地喚了一聲。
元武帝面色平靜,溫和地道:“枝枝聽話,外面等朕,回去朕給你很多好吃的。”
藍靈靈這才聽話地随盧公公出去,還不忘放狠話:“老太婆,要是你再敢欺負他,我就毒爛你的臉!”
直到藍靈靈被帶走,太後臉上複又噙了冷笑,她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嘲諷,鄙薄地道:“這是哪裏來的野丫頭?看起來不三不四,難道沒有爹娘教她什麽是禮貌麽?嘴巴和吃了糞一樣臭。”
“夠了!”元武帝厲喝一聲,再擡頭時,他平靜的表情碎裂了,臉上的傷心與難過是那樣的明顯,讓人看了爲之心痛。
太後不滿元武帝的喝止,冷笑道:“哀家說錯了嗎?那就是個不三不四的女人!無名無分在你身邊厮混,還魅惑君王,讓你連後宮四妃都置之不顧!”
元武帝傷心欲絕,通紅的眼眶,很快就流出了淚,他看向自己的母親,句句诘問:“母後,難道朕與您有仇麽?您爲何要說出這般傷人的話?您是朕的母親,是朕最親的人,您的每一句話,都如刀子一般紮在朕的心口。”
“母後,您以爲朕稀罕這個皇位嗎?從小您就逼着朕去争取搶,可朕根本就不稀罕!朕何嘗不知風相心裏屬意誰?但朕既然臨危受命接下這個擔子,朕就要負起君王的責任!”
“隻要朕無愧于祖先,無愧于大秦百姓,更無愧于朝中列公,就算别人說朕不是明君又如何?!”
“玉貞是朕的妹妹,朕能不心疼嗎?但朕爲何不放她呀?因爲她犯錯了!朕是天子,是這個國家最高的執法者,朕必須以身作則!”
“北疆才剛平定,揚州百姓才剛被安定下來,現在大秦百廢待興,所有的事都不能馬虎,一旦在哪個節骨眼上出了問題,這個國家就亂了啊!”
“朕爲何要倚重皇叔與陸明邕?因爲如今在北疆替朕守着歸雁城的是荥陽王,如今幫朕壓制朝臣的是皇叔和陸明邕,他們可是一家人!”
“得罪一個就是與這家人過不去,若是傷了他們的心,朕不知道還能去倚重誰。”
“玉貞她犯下大錯,險些害死珍璃,朕不罰她不足以平息這家人的怒火。”
“就算朕冒着得罪他們的風險把珍璃放了,他們痛恨玉貞,早晚會把玉貞打下地獄,朕把玉貞放在影梅庵,也是爲了保護她。”
“母後,您怎麽半點不理解兒子呢?明明是骨肉至親,怎麽就結了仇似的?”
元武帝說完心裏話,兩手按在太後的膝蓋上,仰着頭一臉希冀地望着母親,他希望母親能明白他的苦心。
然而,太後卻冷漠地推開他的手,盛怒冷笑:“甭跟哀家講這些大道理,如若明日哀家見不到玉貞,哀家這就打包去和玉貞一同在影梅庵受苦。”
元武帝的表情,由期待慢慢變成失望,仿佛心被傷透了一般。
他沉默着,緩緩站起身,那眼底的柔情與溫暖,如火苗被水澆滅,隻剩下冒煙的碳火,冷透的同時,便再難燃起。
“母後,朕如你所願。”
說完,元武帝拂袖離去。
太後望着兒子離開的背影,慢慢地将披散的頭發盤起,得意笑道:“哀家肚子裏出來的,哀家還不了解麽?想跟哀家鬥,哼,不自量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