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那又氣又惱的表情,讓元武帝覺得,如果不嚴懲麒麟衛,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昏君。
元武帝隻好先安撫大長公主的情緒:“姑姑别急,容朕查實清楚,必定嚴懲不貸。”
大長公主聽了,情緒尤爲激動,她一甩帕子,哭道:“陛下,還查實什麽?難道臣妾會用珍璃的名節開玩笑嗎?可憐臣妾的珍璃……嗚嗚……苦命的孩子啊!”
元武帝揉揉眉心,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楊千戶:“這擅闖郡主的院子,那可不是小事,是主動交代争取輕判,還是朕直接把你們一家老小的腦袋給砍了?”
楊千戶驚恐擡頭:“陛……陛陛下!”
元武帝把折子往案上一丢:“說,還是不說?”
能被輕易收買的人,除了膽小怕事外,他本身就是沒有什麽骨頭的人。
楊千戶被元武帝這一吓,梁王收買他的事,哪裏還能兜得住?
他連滾帶爬地爬向元武帝,誠惶誠恐地道:“陛下,梁王他許了卑職一千兩銀子,讓卑職監視越國公,方才卑職發現越國公身穿黑衣,鬼鬼祟祟地出了府。”
“于是卑職便跟在他身後一路追去,卑職與下屬之所以誤闖珍璃郡主的院子,也是因爲跟在越國公身後去的啊!”
“卑職根本不知道那是珍璃郡主院子,而黑衣人爲何會變成中書令大人,一定是越國公的詭計,請陛下明鑒。”
“至于殿下所說的,卑職所爲對珍璃郡主的名節有害,那更是沒有的事,如果珍璃郡主不主動跑出來,卑職都不知道那是珍璃郡主院子,更沒有所謂的唐突冒犯了。”
“這完全就是一個誤會,卑職誤闖了珍璃郡主的院子,也誤認爲與珍璃郡主玩鬧的中書令是越國公,純屬誤會呀陛下。”
“再說了,卑職的行爲也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,珍璃郡主見到卑職等人,不但沒有驚慌失措,還與中書令大人玩鬧,也不能說卑職沖/撞了。”
“住口!”大長公主喝了一聲,然後繼續哭哭啼啼地道,“陛下,珍璃那是強裝鎮定,她其實害怕極了,隻是她畢竟是郡主,當場花容失色驚聲尖叫那種事,她不會做也不能,您知道嗎?她找到臣妾時,已是吓得癱軟在臣妾懷裏。”
元武帝揮了揮手:“拉下去,主犯三日後午門斬首。從犯發配邊疆。”
死亡來得太突然,楊千戶完全沒有準備,他震驚地擡頭,驚恐萬狀地問道:“爲、爲什麽?陛下!”
元武帝也不解釋,不耐煩地揮揮手:“拖下去。”
“我不服!”金吾衛押住他雙臂時,他拼命掙紮,怒聲喊道,“我不服!憑什麽殺我!”
盧公公緩緩走過去,一巴掌甩在楊千戶臉上:“住嘴!你還好意思問爲什麽!”
盧公公是會武功的,他這一巴掌打得狠,把楊千戶的下巴都打脫臼了。
楊千戶無法說話,目眦欲裂,如同垂死掙紮的困獸。
盧公公繞着楊千戶走了一圈,尖聲尖氣地道:“若不是陛下仁慈,你全家都要因你遭殃!”
“咱家看你的神色,似乎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哪條死罪,那咱家就與你說道說道,讓你做個明白鬼。”
“首先,陛下命麒麟衛去将越國公府圍住,任何人不得進出,你發現有人外出時,最最要緊的應是通知上峰,而不是悄悄尾随,這是第一錯。”
“其次,你身爲陛下直屬衛隊麒麟衛的千戶,不思爲陛下排憂解難,反而收受賄賂假公濟私,違反麒麟衛鐵令,這是二錯。”
“再有,你可以說你不知那是珍璃郡主的院子,但你明知那是大長公主府,依舊帶着麒麟衛悄悄潛入,是對大長公主的大不敬,這是三錯。”
“最後,你老眼昏花辦事不利,誤将中書令當作越國公,事後還不知悔改,掰扯各種理由借口,這是四錯。”
“一錯爲抗旨不尊,二錯爲貪污腐/敗,三錯爲大不敬,四錯爲偷滑狡辯,四罪并罰你罪該萬死,要是查出越國公未出府。你還要擔一個誣陷罪,你服嗎?”
服不服也得服啊!
他有的選嗎?
盧公公權當他那驚恐的表情是心服口服,揮了揮手,楊千戶被拖了下去。
等承明殿歸于平靜時,元武帝笑着看向大長公主:“姑姑辛苦了,接下來還要繼續麻煩姑姑。”
大長公主盈盈行禮:“陛下客氣了,這是臣妾該做的。”
元武帝點了點頭,道:“盧幸,送姑姑回府。”
大長公主收好方才擦淚的帕子,行禮告退。
承明殿中,隻剩下元武帝一人,顯得那樣的冷清與寂寥。
藍靈靈從後殿探出腦袋,蹑手蹑腳地走到元武帝身後,想要拍拍他的肩膀,卻在揚起手時,與元武帝來了個四目相對。
“我乖嗎?”藍靈靈收回手,笑吟吟地道。
元武帝見她穿得單薄,忍不住責怪:“不乖,大雪天的,手爐要拿好,否則會生凍瘡的。”
藍靈靈不以爲意地道:“我皮糙肉厚,不礙事。倒是你,你怎麽這麽忙呀?”
元武帝無可奈何地道:“哪個皇帝不是日理萬機?因爲有風相幫襯,朕已經算是很輕松了。”
藍靈靈搖頭:“不,你說錯了,隻有明君才日理萬機,昏君都是酒池肉林縱/情聲色。你是個好皇帝。”
元武帝冰冷的面龐難得見一絲暖意:“吱吱,謝謝你。”
藍靈靈拉着個小闆凳坐到他身邊,捧着臉頰望着他:“剛剛的事,我都聽到了,你爲什麽要這麽做呀?”
元武帝垂下眸子,随手翻開一道折子,禦筆在上頭勾勾畫畫,道:“因爲,朕知道明邕是無辜的,朕想要保住他,不能讓他被梁王踩進泥裏。此事不用多久便會有結果,到時候你就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