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襲黑衣的長孫焘和謝韫,同時悄悄地離開了淇王府,二人分頭行動,一人去救南宮綏綏,一人去往與約定好的地方。
人間樓。
這是一處溫柔鄉,也是一處銷金窟。
他們就約在人間樓的雅室裏。
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經過,下來一個穿着青色鬥篷的女子。
幾位掌櫃模樣的男子來到他身後,他們一起被攬客的姑娘迎了進去。
對了暗号,老/鸨将他們都帶到了雅間。
一盞茶喝過,雅間的門忽然打開,一位長相極爲普通的中年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。
見穿着鬥篷的女子,他笑吟吟地道:“喲,是位俊俏的姑娘?”
女子将包袱往中年男子面前一推:“這是二十五萬兩銀票,還有價值七十五萬兩的産業,我都帶來了,我的人呢?”
男人慢條斯理地打開包袱,不緊不慢地清點着裏面的東西,并不急着告訴女子人在哪兒。
女子催促:“你要的東西我都帶來了,人在那兒。”
男人不疾不徐地道:“急什麽?你看看這些鋪子,都還沒有轉讓,我讓你立的轉讓字據在哪兒?”
女子堅決道:“沒見到人,那些字據我是不會給你的。”
男人輕輕笑了:“不給?你有的選嗎?”
女子态度堅決:“大不了一拍兩散,見不到人,轉讓字據我一份也不會給,我應了你的條件,你卻沒有滿足我,生意不該這麽做。”
男子面色一變,忽而好言好語地道:“姑奶奶,您這說的是哪裏話?我是那種不講信譽的人麽?”
接着,男子拍拍手。
雅間的牆壁忽然動了起來,露出一間密室。
密室裏,兩個彪形大漢,正押着一個青年男子,那青年男子無論是長相還是衣着,都與南宮綏綏如出一轍。
男人做出一個請的姿勢:“走,我們進去裏面把事情辦了?”
女子猶豫一下,跟着男人走進了密室之中。
男人指着被押的青年:“姑娘,驗驗貨?要是沒什麽問題,我們就把這尾款給結了,人你帶走。”
女子走過去,掀開被押青年蓬亂的頭發,眼前的人與南宮綏綏一模一樣,無論是長相,還是氣質。
隻可惜,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,脖頸的喉結顯露了他的真實身份。
扮作女子的謝韫冷冷笑了起來:“這不是我們的少主,你這生意做的,當真是半點誠意都沒有,拿個假人糊弄我?”
男子猙獰一笑:“就糊弄你怎麽了?”
謝韫“氣”得瑟瑟發抖,頭上的簪珥步搖碰在一起,發出輕微的聲響:“把人交出來!否則鋪子轉讓的契約你休想拿到!”
男人面目扭曲:“誰在意你的破鋪子?”
密室的門轟隆關上,男人對外頭等着的幾位掌櫃道:“喲,真是不好意思,這門出了點問題,忽然關上了,尋常方法可打不開,因爲它的鑰匙是銀子。”
“去吧!将各位店裏所有的現銀都搬過來,一分都不許剩,等銀子到位了,門自然會打開。”
幾位掌櫃爲難地道:“鋪子裏所有銀子都給你了,我們上哪兒湊銀子去?”
男人冷笑:“你們在京城那麽多店鋪,流動現銀怎可能隻有二十五萬兩?哄騙三歲小孩還行,但我不吃這一套,我給你們一個時辰,哪怕是塊銅闆也給我送來!”
幾位掌櫃出去後,男子露出詭異的笑容,他低聲吩咐自己的
侍從,道:“告訴老爺,淇王府謝長史已擒獲。”
侍從連忙離開前去報信了。
另一邊,一襲黑衣的長孫焘悄悄摸進虞府,有了零引路,他輕車熟路地來到虞府地下密室,最後在灰灰的指引下,尋到關押南宮綏綏的密室。
密道入口處并無守衛,而這密道中也是無人。
“阿綏姑娘?是你麽?”長孫焘壓低聲音問道。
“我是。”一片漆黑的密室中,南宮綏綏的聲音響起。
确認了裏頭的人的身份,長孫焘安撫:“别擔心,我們馬上救你。”
南宮綏綏的聲音再度響起:“你們走吧,這是上古流傳的璇玑鎖,你們打不開的。”
長孫焘道:“你離門遠一些。”
清越的神劍嗚鳴聲響起,隻見一團光華綻放而出,宛如玉山之上冉冉東升的旭日,萦繞的冷芒清冽如水。
長孫焘穩穩地握住劍柄,那劍柄上稍顯棱角的雕飾,如滿天星宿閃着深邃的光芒。
随着他将功力運于劍身,縷縷波芒似清水漫過池塘般從容且舒緩,等功力與神兵渾然一體時,他舉起純鈞,用那好似壁立千丈的斷崖般巍峨的劍刃,在璇玑鎖上輕輕劃過。
接着劍尖往鎖孔一捅,隻聽“喀嗒”一聲,鎖便被打開了。
陸明瑜所料不錯,解鎖的方法張遠果然懂得,于是這本該除了鑰匙無從可解的鎖,在長孫焘的手中輕而易舉。
鐵門轟然打開,等燭火照亮密室時,角落裏一身狼狽的南宮綏綏沖他笑了笑。
“這是個陷阱,您有把握能逃出去麽?”
長孫焘收起劍,淡聲道:“南宮家主受苦了。”
南宮綏綏起身,拖着受傷的腳,一瘸一拐地走向他。
幾日暗無天日的密室生活,并未将她臉上的光彩磨滅,這個以女兒之身執掌南宮家的人,并非什麽弱質女流,她心底有着尋常人所沒有的堅韌與豁達,這便是她能登頂南宮家的原因。
長孫焘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腳,示意零去扶她,卻被她拒絕了:“多大點事,老子是男人,受得住。”
她這樣堅決,長孫焘也沒說什麽,三人在昏暗的地道中摸索前行。
地道口,一隊麒麟衛将門口團團圍住。
虞謙裹着一件狐裘大氅,沉默地站在雪地裏。
他渾濁的眼眸泛着寒光,滿是皺紋與老人斑的陰鸷面龐,帶着興奮的情緒。
淇王當街殺人,陛下輕飄飄地一句“事情古怪,還需查實”便将淇王的所有罪名按下。
無論死了眷屬的苦主如何哭訴,不管禦史彈劾的奏折上寫得多難聽,在陛下的庇佑下,淇王沒有受到任何懲罰,就連得罪了滿朝文武的陸明邕,也平安地在家中休養。
眼看發生那麽大的事,都無法扳倒淇王,那麽就隻能下猛藥了——欺君之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