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南疆人也不是沒有反抗過,隻是因爲勢單力薄,人數不夠,次次反抗都被鎮/壓,然後俘虜慘遭屠/殺,于是我們的人數就更少了,少到隻能躲在山林裏像老鼠一般過活。”
“後來南疆來了淇王,他嚴令部下不得殘殺南疆部衆,還允許秦人與南疆部衆往來。”
“他對各族一視同仁,用公平的律法管制生活在那裏的每一個人,南疆各族,也在他的到來後,第一次享受到生而爲人的待遇。”
“陛下,南疆本不屬于大秦,但卻被大秦強行納入版圖,可大秦從未将我南疆當做自己人。事實上,我們不在乎皇帝是誰,我們在乎的是,真正能給予我們安穩平靜生活的人。”
“這也是爲什麽發生那樣的事後,我第一反應便是去找陛下求情的原因。”
元武帝的目光,比這暗夜還要幽深:“吱吱,今日在東街之上,你都看到了什麽?”
藍靈靈如實回答:“鬼。”
元武帝不解:“鬼?什麽鬼?”
藍靈靈道:“我也不知道,就看到很多像鬼一樣的東西,那東西會下霧,用霧氣把所有的景物都籠罩在内,緊接着所有人都瘋魔了,像個傻子一樣,做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言行舉止。”
元武帝問她:“你尚且不知那是什麽東西麽?”
藍靈靈道:“都跟你說是鬼了,好像可以操控人心,最可怕的是,霧氣散盡後,那東西被太陽一照,就灰飛煙滅了,隻留下一灘灘惡心的東西。”
藍靈靈凝神想了想:“不過,我覺得奇怪的是,淇王和那個陸什麽的出手驅散霧氣前,我的蠱蟲分明沒有探到東街商鋪二樓有多少人存在,怎麽京兆尹會從廢墟之下挖出如此多的屍體?”
元武帝問道:“當時你在那做什麽?”
藍靈靈道:“在吃啊!我也是看到晴天下霧很奇怪,于是就跑去看熱鬧,我跟你說,當時我手裏還抱着很多好吃的,但爲了進宮求情,我把那些好吃的都扔了,你可得賠我。”
元武帝唇角不自覺抿起:“賠,給你翻十幾倍都成。”
藍靈靈道:“哦對了,我出門前淇王殿下交代過我,說過幾天你就要在四位娘娘宮裏輪宿了,可淇王他又讓我寸步不離地保護你,那個時候我怎麽辦?看着你們睡嗎?”
元武帝又被口水嗆得猛咳起來,他震驚地看着眼前的姑娘:“吱吱,朕有一句話一直想問你,憋很久了。”
藍靈靈偏過頭,看向他的方向:“什麽話?”
元武帝默了默,問她:“你究竟是不是老鼠成精?”
藍靈靈不高興了:“你才老鼠精,你全家都老鼠精。”
元武帝喃喃低語:“這就奇怪了,如果你不是老鼠精的話,你的腦袋裏裝的東西,怎麽和尋常人有些不一樣?”
藍靈靈掏出一個小瓶子,裏面的蟲子發出瑩瑩之光,微弱的光芒照在二人臉上,他們的眼底,也跟着亮了起來。
藍靈靈指着元武帝的鼻子,道:“你别給我扯開話題,我告訴你,我這個是吐真蠱,你要是不老實回答我的問題,我就把它丢進你的肚子裏。”
“說,你去洞房的時候我該怎麽辦,才能夠保護你而我又不至于陷入尴尬境地?我可不想看你們光秃秃地鑽被子,會長針眼的。”
望着她幹淨而純潔的眼眸在瑩光下熠熠生輝,元武帝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進退維谷的感覺。
而把他逼到這個地步的人不是誰,隻是個小小的女子。
他年歲也不大,母妃擔心他把志氣都丢進了溫柔鄉裏,未曾派引事宮女來給他練手。
最近因爲二十七日熱孝期已過,而他肩負着傳宗接代的責任,朝臣催促他就算不急着立後,也該把四妃辦了,争取早日留個後。
他左拖右拖,千百種借口都用上了,但日子不但沒有改,反而越來越近,他也隻好認命。
而後宮的總管也開始安排宮女教導他,雖然他沒時間發生什麽,但帶着圖的書看過不少,不是傻子了。
可如今聽到一個女子如此直言不諱的談起這種問題,他有些不知所措,畢竟他還沒練到父皇那種程度。
“既然最近如此危險,那朕就待在紫宸宮,哪裏都不去了,你也不用爲難怎麽保護朕……”
誰知藍靈靈根本沒聽,一拍手掌,靈機一動,道:“我知道了!到時候我就把眼睛蒙上,這樣就算我站在你們的床前,我也不會長針眼,我怎麽這麽機智呢?我都不由得有些佩服我自己。”
元武帝吞了一口唾沫:“你……你還想站在床前?!觀……觀望嗎?”
藍靈靈反問:“不然呢?不然怎麽寸步不離地保護你,你知道什麽叫寸步不離嗎?那就是我與你的距離,最好要維持在一寸之遠,就算不能,至少也要一步之遙。”
事實上,藍靈靈本就是如此的一個人。
她雖見多識廣,但卻是孩子心性,心思單純得緊,加上異族與秦人文化之間的差異,導緻她的思維時常走在讓人無法理解的線上。
從前爲了增添神秘感,也爲了創造條件讓衍蠱雌骨誕生,她在長孫焘身上下了蠱,讓長孫焘産生幻覺,成功地把她塑造成一個高深莫測的蠱女形象。
可事實上,她就是這種蠢中帶萌,萌裏還帶着一點小機智的性格,更是不折不扣的吃貨,有時候甚至還不及小茜可靠。
這一刻,她說要去元武帝和貴妃圓房的床前保護,是發自内心的想法,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,比真金白銀還要真。
元武帝已經縮到角落了:“吱吱,你認真的嗎?”
“對啊!”藍靈靈毫不猶豫地答道,說完,她還坐到了元武帝旁邊,緊緊地挨着元武帝,“你離我超過一步了,我現在要糾正距離,讓我量量,一寸之長,剛剛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