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劍出鞘,寒光凜冽。
來人輕笑幾聲,裙擺款動,緩緩地落在雪地裏,矗立的黑影在暗中輪廓朦胧。
那人走近,頭上與身上的銀飾碰出輕響。
“吱吱?你怎麽會在這兒?”元武帝欣喜若狂。
藍靈靈抖了抖身上的雪,鑽進馬車,強顔歡笑道:“淇王說陛下可能會有危險,以一隻小貂崽子爲條件,讓我随行保護陛下一段時間。”
元武帝眸中剛聚起的光芒,瞬間又淡下去:“原來你幫朕,是有條件的麽?”
藍靈靈脆生生地答道:“那當然!加上上次,我已經有兩隻貂崽子了,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要不是這樣的條件,我才懶得在大冷天跑這一趟,你知道南疆都沒有下雪的嗎?凍死我了。”
元武帝凝着她:“吱吱喜歡貂嗎?”
藍靈靈點頭:“當然喜歡!身上的毛油光水滑且沒有雜質,兩隻耳朵像小扇子,一雙眼睛黑溜溜的,憨态可掬,看起來就讓人喜歡到心底去。”
元武帝随口給了個承諾:“過幾日朕親自給你獵幾隻。”
藍靈靈連忙阻止道:“停停停,陛下不必爲我殺生,真的,我不喜歡死的,我喜歡活的。”
元武帝再次許諾:“你喜歡什麽,我都會努力幫你得到。”
藍靈靈抱着手臂搓了搓:“也不知爲什麽,你跟我說這些話,我就渾身都起雞皮疙瘩。”
元武帝垂下眼睑,道:“你不必送朕了,雪天路滑,等會兒你一個女孩子再回去,朕也不放心。”
藍靈靈道:“我不回去,淇王殿下說了,要随行保護,所謂随行,就是寸步不離,如影随形,我要像影子一樣跟着你,你在哪裏,我就得在哪裏。”
元武帝狂喜,唇角不可抑制地挑起來,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動,一本正經地道:“這樣不大好吧……會毀壞你的名節。”
藍靈靈兩手環胸,警惕地道:“難道你想對我做什麽?你個登徒浪子!快停止你可怕的思想,也千萬别付諸行動,否則我剁了你!”
元武帝無奈:“朕又不是色中餓鬼,怎會随意對你做什麽?”
藍靈靈道:“那你還說會毀壞我的名譽?”
元武帝耐心解釋:“在大秦,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傳出去于女子名聲有礙。”
藍靈靈不以爲然地揮手:“切,亂七八糟的規矩,在我們南疆就沒有這回事。”
元武帝好奇:“嗯?”
藍靈靈解釋:“在南疆,并沒有這些酸叽溜的規矩,還不是因爲你們秦人個個長着壞心眼,所以先人才會用這些禮義廉恥束縛你們的言行舉止。”
元武帝發現自己好像成爲被罵的那個,有些不悅地道:“這有什麽不好?總比男男女/女不知廉恥亂了套強。”
藍靈靈不滿地道:“南疆也沒亂套啊!而且南疆的男子,一生隻守着一個女子,我父親與我母親就是這樣的。你看你,都有四個娘子了,還否認自己是色中餓鬼?”
元武帝無奈解釋:“國祚是一個國家能傳承下去的條件,身爲天子,也有繁衍子嗣的義務。”
藍靈靈眉頭皺了起來:“你們秦人還真奇怪,皇位隻有一個,還想着生那麽多,養一堆兒子做什麽?就是爲了等他們長大了讓他們自相殘殺?倒不如養一兩個,等老了說不定不必承受兒子相煎的苦楚。”
元武帝道:“一後四妃九嫔……這些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。”
藍靈靈不贊同道:“你可拉倒吧!打着老祖宗的旗号,坐享齊人之福,用什麽繁衍子嗣爲借口,你若獨愛一個,讓她多生幾個孩子不就行了?要說你們君王怎麽命都不長,每日操勞完國事還得去操勞美人,命能長才怪。”
元武帝沉默,雖然吱吱說得對,吱吱說得都有理,但這個話題便不能繼續下去了。
藍靈靈見他不說話,好奇地湊到他耳邊,神秘地道:“告訴你個有趣的事,你想聽嗎?”
灼/熱的呼吸撲在耳上,如同螞蟻爬般癢,元武帝頭埋得愈發低,如若這馬車裏的光足夠亮,那麽一定可以看清悄悄爬上他耳根的紅雲。
“什、什麽?”
藍靈靈笑吟吟地道:“我跟你說,在南疆有許許多多的部族,每個部族的婚俗習慣都不一樣。”
“有的部族喜歡唱歌,每逢節日,少年少女們就會到溪邊遊玩,大家都會把自己打扮得很好看,少年如果有鍾意的女子,便可邀請她與自己對歌,對赢了就可抱得美人歸。”
“還有的更有趣,那就是女子一生不結親,娘家人會爲她們建一座小閣樓,女子如若遇到心儀的小夥,就可約他到閣樓中住,等懷了身孕後小夥方可離去,以後生下的孩子,會由兄弟養大,這樣女子一生可以心儀很多人,有很多夫君。”
元武帝将手放到唇邊,躲避那不斷逼近的氣息,一聽到這種驚世駭俗的婚俗,他忽然被口水嗆到,劇烈咳嗽起來。
藍靈靈鄙薄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這接受能力不行啊!”
元武帝冤:“吱吱,你怎總與朕講這些?男婚女嫁,吱吱你未出閣,怎能輕易挂在口邊,這對你的名聲不好。”
藍靈靈道:“我是南疆人,不必被你們的禮教所束縛。”
元武帝挪了挪位置,雖然他很想與吱吱靠近一些,可被這一番言論吓得他退避角落,以免自己做出什麽唐突的事。
望着微光裏那雙晶晶亮亮的眼眸,元武帝忍不住問道:“吱吱,你根本不怕朕,甚至對朕都說不上恭敬,今日/你怎麽會跪下來求朕别傷害皇叔?莫非你……”
藍靈靈不假思索地道:“沒有的事,我才看不上他。我隻是,如同每一個南疆人那般敬佩他而已。”
“昔年南疆并非是淇王鎮守,那時身爲異族的南疆百姓,當真苦不堪言,因爲我們沒銀子,男的便遭奴役,女的則會被踐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