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焘彎腰把她抱起,湊到她耳邊輕聲道:“不談這些沉重的話題,天黑了,我們也該睡了。”
陸明瑜笑容頓時消失在臉上:“這、這麽突然嗎?”
長孫家低頭抵在她的額頭之上:“傻子,你想什麽呢?我隻是想摟着你睡而已,那樣安心。”
陸明瑜如釋重負,但那劫後餘生的表情卻被長孫焘看到了。
長孫焘把她輕輕放在床上,躺在她身邊,翻過身凝着她,委屈地道:“晏晏,你就這麽害怕被我碰麽?”
陸明瑜承認,夫妻間的閨房樂趣她并不拒絕,甚至還很是享受。
經過這麽多次反反複複的摸索與嘗試,彼此都知道怎麽才能讓對方快樂。
這其實是一種樂趣無窮的活動。
非要說有什麽缺點,就是長孫焘精力充沛過頭了。
一天一次是享受。
一天兩次是接受。
一天三次是承受。
一天七次就可是難受了。
唉!
陸明瑜愁啊!
如今這肚子裏好歹還有擋箭牌。
要是卸貨後可怎麽辦?
長孫焘把她這愁雲慘淡的表情盡收眼底,大概能猜出她心裏都在想着什麽,正因爲如此,他才覺得委屈。
他這麽努力爲了誰?
還不是爲了讓晏晏欲罷從此離不開他麽?
怎麽好像是被他虐/待了似的。
以前父皇後宮裏的那些妃子,可都是望眼欲穿,每天求神告佛就是爲了讓父皇到她們屋裏歇一夜。
怎麽到了他的小家夥這裏,反而變成了累贅和負擔呢?
夫妻倆各懷心思,誰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。
“你……”忽然,兩人同時開口。
陸明瑜道:“你先說。”
長孫焘凝着她,耳根卻忽然泛紅,而脖子也像被人扼住了一樣,結結巴巴地道:“我……我沒讓你覺得舒、舒服嗎?是技巧不純熟,還是……還是弄疼你了?你怎麽每次都很怕我?”
陸明瑜一怔,這個話題有點露骨,聽着這直白的話,她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,心情窘迫。
但這是夫妻之間避免不了的話題,也是夫妻生活的一部分,如果有問題,要去直面它,解決它,而不是因爲話題敏/感而羞于說出口。
否則任何一件事情積壓久了,都會發酵成爲大問題,更何況還是這種事。
陸明瑜垂下眸子,臉頰慢慢攀上紅雲,她選擇開誠布公:“我沒有怕你,甚至還挺……挺喜歡的。但……”
長孫焘吞了口唾沫,緊張地看着她:“但是什麽?”
陸明瑜咬咬牙,道:“但我有點招架不住……”
長孫焘黯然神傷:“果真弄疼你了嗎?”
陸明瑜眼睛撲閃撲閃,嗫嗫嚅嚅地道:“沒、沒疼,就是那事……那事我也挺累的,你身體強壯,精力又旺盛,每次都很久,這一天好幾次的,我其實會感覺到累。”
怕傷着孩子,如今她已經不大平躺了。
長孫焘把側着身的她輕輕摟進懷裏,緊緊地貼着她的背,輕聲道:“晏晏,對不起,我以爲你的拒絕是欲拒還迎,所以盡管你明顯不樂意,我還是……”
陸明瑜握住他的手:“我跟你說這些,沒有拒絕你的意思,我隻是想讓你知曉,我并非抗拒你,畢竟我們都不是孩子了,總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,不過我還是想和你商量商量,這頻率的問題。”
長孫焘認真地道:“晏晏,我都依你。你要是不方便,随時都可以拒絕我,千萬别因爲照顧我的感受而勉強自己。我娶你回來可不是來受委屈的,而是真心實意想讓你快樂。”
陸明瑜心裏暖洋洋的,嘴角也挑了起來:“那這樣好了,我也真誠一點,要是不想的話,我就與你實話實說。”
長孫焘也笑了。
在這寒冷的冬夜,夫妻倆相擁而眠。
他們之間,沒有誤會,沒有防備,更沒有任何猜疑。
但凡有一點點這些問題,都對不起這一路走向對方所流的血,以及所付出的努力與犧牲。
這邊夫妻倆的問題是解決了,但坐在薛巍床邊的百裏無相,卻是犯起了愁。
原來,中了邪術的幾人被救回王府後,就被丢給百裏無相了。
百裏無相爲大家問診後發現,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内傷,其中小茜的最輕微。
但都不是什麽大事,喝幾副安神醒腦的藥,再加些補藥調理調理,就不會有什麽大礙。
唯一讓百裏無相覺得棘手的,是薛巍。
因爲他的體内,埋了許多根毒針。
若是取出來,他可能會死。
若是不取出來,他一定會死。
因爲有一根針離心髒很近,随時都可能刺破心髒,百裏無相尚未找到取針的有用之法。
“小子,你說這可怎麽辦才好?”
薛巍的反應很是平靜:“先生不必擔心,是死是活聽天由命。”
百裏無相翻了個白眼:“老夫擔心的不是你,而是丫頭。你/妹妹爲了丫頭而死,丫頭心裏記着她的恩情,所以丫頭一直努力地補償你。若是你再爲小茜發生了什麽意外,丫頭還不得愧疚一輩子?”
薛巍眉頭輕輕蹙起:“先生,您說王妃對我是補償,并非因爲我本身的任何條件嗎?”
百裏無相正欲開口,卻被阿六打斷:“這個時候你瞎想這個做什麽,有那功夫,應該去和小姐剖明心迹。”
薛巍苦笑:“六哥,你那麽聰明,難道不知小姐她對我無意嗎?”
阿六驚道:“你怎看出來的?”
薛巍唇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:“她表示得那麽明顯,我怎麽會看不出來?你們都以爲小姐傻,其實小姐有一顆七竅玲珑心,她的拒絕是那麽委婉,卻又那麽傷人。”
阿六拍拍薛巍的肩膀:“你說的話,我越來越不懂了,不過我始終覺得,千萬杞人憂天,你這根本就是庸人自擾。”
“你說你都肯爲小姐擋針了,那說明你是真心待她,既然如此,那就去告訴她,你心悅她!”
“若她接受,皆大歡喜,若她直白拒絕,大家還是朋友。與其在這瞎想,不如親口問清楚。”
薛巍默然良久,看向百裏無相:“先生,我的眼睛,我的耳朵,我的鼻子,已經沒有以前那麽靈敏了,我會不會失去這天賜的能力?”
百裏無相道:“我會想辦法的,你别灰心。”
薛巍翻身面對着牆,那雙清亮的眸,竟然有一瞬間的陰鸷,稍縱即逝,快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。
每個人都有心魔,而薛巍的心魔,便是對小茜的心意,以及每次要靠近小茜時的自卑。
阿六直覺薛巍不大對勁,想說什麽,卻被百裏無相給拽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