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對親人之間的感情,相當的複雜,但在所有的親人中,長孫焘向來疼寵珍璃郡主這個小外甥女。
另有珍璃郡主與陸明瑜互爲密友這層關系,他對珍璃郡主更是生出了幾分真心。
如今珍璃郡主遭了此難,自然想爲珍璃郡主讨回一個公道。
打定主意的他,下手又快又狠,數十個身居重要職位的人,開始徹查陸明邕中毒的原因。
回到席位上,他握着酒杯,一貫的冷漠,仿佛惜字如金。
陸明瑜猜得沒錯,宴席開到一半,各國紛紛獻上财寶與美女。
财寶暫且不提,這美女加起來有六十多個。
元武帝一心都撲在他的大辮子姑娘身上,宮中四妃都還是女兒身,這許許多多的美女他也享用不過來,但随意分給衆臣的話,又有将各國細作送進衆臣府邸的危險。
元武帝一時犯了難,思緒在接與不接之間來回掙紮。
風相看出了陛下的爲難,他同時也意識到,自己可是一個老光棍,要是皇帝用美女孝順他,那豈非不美?
于是他眉梢一挑,出了個主意:“陛下,我們各國簽訂了盟書,從此以後親如一家人,獨樂樂不如衆樂樂,好事也不能全部由我們大秦占了不是?”
親人呐!
各國使節看風相的眼神,隐隐透着感激與敬重。
元佑帝瞬間會意,在心底把甲到乙,乙到丙,丙到丁……就這麽排了一圈後,反手又把六十多個美女賜了回去,各國還隻有感恩戴德的份,無人敢置喙他的決定。
與此同時,珍璃郡主被大長公主接回了家中,因早得了消息,驸馬與沈景言已在家中候着。
“璃兒,怎麽回事?”驸馬與沈景言迎了上來。
珍璃郡主沒有說話,隻是一個勁兒地靠着大長公主哭泣。
大長公主見她身披淇王的披風,心底多多少少有了底,可當看到珍璃郡主隻知哭泣,卻始終一言不發時,她的心瞬間滑到了谷底。
“阿辭,阿叡,你們先回去,我來照顧珍璃。”
到底是女兒家的事,兩個大男人在身邊也不合适,沈景言推着驸馬離開了。
父子倆一走,珍璃郡主“砰”的一聲就跪了下來,捏住大長公主的衣擺,聲淚俱下:“母親,珍璃做錯了事,請母親責罰。”
大長公主喉結動了動,冷靜地問她:“多嚴重?”
珍璃郡解下長孫焘的披風,露出那青/紫交錯的痕迹,她垂着頭,沒有言語,可這一副慘淡的形容,卻已能讓大長公主明白了所有。
“是誰?!”大長公主咬牙切齒,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。
珍璃郡主仿佛哭幹了的眼淚,登時又流了滿面:“他中了合/歡藥,眼看就不行了,青蘿去找母親與舅舅求救,始終不見回來,珍璃隻好……母親,珍璃是自願的。”
大長公主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,感情這女兒今年和男人犯沖,那邊逃過了一個吳王,這邊又把自己心甘情願地送出去。
隻是能讓女兒情願做出這種事的人,還能有誰?
大長公主又氣又惱,她不該放珍璃離開宴會,就算真要離開,她也該跟着去的。
“珍璃,你……”大長公主高高揚起手。
“女兒自知做了錯事,讓母親傷心,給沈家蒙羞,珍璃請母親責罰。”珍璃郡主一臉視死如歸,仰起臉等待那打下來的巴掌。
“啪”的一聲,卻不是打在珍璃郡主臉上的。
大長公主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,力竭般癱倒在地,萬般愧疚與自責:“都怪母親,沒有保護好你,也沒有教好你,讓你這般作踐自己。”
方才的一切,幾乎壓垮了珍璃郡主的理智,母親這番自責的話,終是讓她嚎啕大哭起來:“母親,是珍璃錯了,一切都是珍璃的錯,請母親責罰。”
大長公主的手,痙攣般抓住裙擺,她偏過頭,向來淡漠高傲的面龐,瞬間碎裂成無數片,兩行清淚順着那蘊着悲恸的臉流下來。
她輕輕啜泣了幾聲,終是把珍璃郡主摟進了懷裏:“方才定是很害怕吧?”
“嗯。”珍璃郡主哭倒在母親懷中,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。
此刻的她,是安心的,安心于投入母親溫暖的懷抱。
此刻的她,也是不安的,不安于做出這樣的事惹母親傷心。
大長公主一直抱緊她,直到她哭飽哭夠,才讓人準備浴桶,把她扶去沐浴。
“璃兒……”
可當大長公主看到那滿背的淤青,以及渾身的傷痕時,一直情緒不外露的她,扶着浴桶崩潰大哭。
這是她嬌寵大的女兒,含在嘴裏怕化了,捧在手心怕摔了,她疼了十數年,寵了十數年,也就打過她一巴掌,什麽好的沒往她面前送?哪怕隻是個頭疼腦熱,她都吓得心肝亂顫。
可如今,卻被陸明邕那小子作踐得連一塊好地兒都沒有。
姑娘家清清白白的身子,連親事都不曾定下,她甚至還來不及教導房中諸事,卻要面對這些。
她不敢想象,她的小璃兒當時究竟有多害怕。
她不是個好母親,竟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。
更讓她心碎的是,她的小心肝還顫着身子,怯生生地看着她,生怕惹她不高興。
“璃兒别怕,”大長公主擦去臉上的眼淚,擰了幹淨的帕子,輕輕給她擦身,“一切都過去了。”
帕子剛觸到珍璃郡主的身體,她的身體便重重一顫。
她是害怕的。
害怕到此時都未緩過來。
大長公主心疼地道:“母親會讓他盡快娶你,等你們成爲了名正言順的夫妻,就算做這些事,也是天經地義的,那時你不會再覺得羞恥。”
“母親,我真心悅愛他。”珍璃郡主回過眸,她的雙眸噙在淚花之中,神色卻是堅定,“我救他全是心甘情願,不計回報。”
“我當然想嫁他,當然想跟他過一輩子,但前提是我們兩情相悅,讓我挾恩圖報,逼他迎娶我,我做不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