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那兇猛的動物,快如閃電,橫沖直撞向他奔來,長脖子高個兒掃翻夾道的小攤子,将許許多多來不及逃竄的人踩在腳下。
元武帝根本逃/脫不及,眼看那動物就要踩向他,忽然一陣清脆的銀鈴聲響起,一道墨藍色的身影握着用來挂燈籠的紅綢,飛快地滑向他這邊。
“上來。”
藍靈靈伸出手,遞向那癡癡望着她的少年。
見少年沒有動彈,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,用力将他提起來,然後把紅綢遞到他手中,兩人一起向對面樓蕩去。
“吱吱!”元武帝驚喜喚了一聲。
藍靈靈沒有理他,抖了抖衣裙就要走。
他本想追着藍靈靈而去,但聽着不絕入耳的慘叫聲,他又于心不忍,抽出腰間的軟劍就要掠下去誅殺那瘋了的動物。
剛要掠起,忽然腰上一沉,他已被拽住腰帶,動彈不得。
回眸,還是那眉眼漆黑的大辮子姑娘,他喜出望外:“枝枝!你沒走?”
“剛把你拉上來,你又跳下去,那我不是白拉了?”
藍靈靈掏出一個小瓶子,拔出瓶塞,浸染特殊味道的手指在瓶口輕輕晃了晃,瓶子裏有微光閃動,一股周身散發碧綠光芒的蟲群飛向那似鹿非鹿的動物。
蟲子鑽進它的鼻孔,不用多久,它便搖頭晃腦,昏昏欲睡,轟然倒下睡着了。
混亂不堪的人群漸漸鎮定下來,不再推搡踩踏,接着,有人尋找适才還在身邊的親人,悲戚的哭喊聲響徹街道。
而京兆府也總算帶人過來,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封了現場。
元武帝收起軟劍,在藍靈靈身邊幾近讨好地道:“吱吱,朕每日都爲你準備糕點,隻是那些點心都涼了,朕也沒能等到你來。”
藍靈靈收好瓶子:“糕點不涼,涼的就是我,你的東西有毒,我才不吃!”
元武帝滿臉歉疚:“吱吱,對不起,我也不知……”
藍靈靈登時橫眉豎目地瞪着他:“不知者無罪,你以爲我會這樣說嗎?你害我損失了兩成功力,三言兩語就能算了?你會不會想太多了。”
元武帝垂下頭:“吱吱,對不起。朕以後會努力保護你,不讓你再次受到傷害……吱吱?”
再擡頭,人已消失不見,元武帝怅然若失,望着她方才站着的地方苦笑。
銀鈴聲再次響起,原來她已到了樓下,手中揪着一人,似乎正是那動物的主人。
可京兆府不認識她,所以她的行爲引起了懷疑,京兆尹吩咐手下将她緝拿。
元武帝跳下去握住她的手,把她拉到身後,本想表明身份,但卻又舍不得這麽快與吱吱分開,他想像個普通的公子那樣與藍靈靈相處,哪怕是片刻他也高興。
想到這裏,他竟在最後關頭,趁京兆尹沒有防備,拉着藍靈靈跑開了。
京兆尹想命人去追,但被盧公公攔住:“大人,莫不是瞎了你的狗眼?”
京兆尹從這尖銳高亢的聲音中聽出了不尋常,仔細打量了幾眼,便認出了禦前大總管的身份:“盧公公,那方才那位……”
盧公公壓低聲音再他耳邊道:“那是陛下,大人/權當沒看到,不知道這回事兒。”
京兆尹連連應是。
誰也不曾注意到那動物的主人,竟趁亂溜走了。
元武帝隻當自己是個普通的公子,鼓起勇氣拐走了自己喜歡的姑娘。
于是一個天潢貴胄與一個山野丫頭之間,因爲生活環境的不同,在這日發生了許多啼笑皆非的事。
雖然姑娘依舊嫌棄少年“百無一用”,但兩人間的距離,沒了那身華美威嚴的龍袍所阻隔,無疑親近了許多。
而另一邊,南宮綏綏在看到京兆尹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後,便回府向陸明瑜與長孫焘禀報:“有人想制造意外取皇帝性命。”
長孫焘沉吟片刻:“還請姑娘細細說來。”
南宮綏綏道:“我和薛巍趕到時,一隻酷似梅花鹿的動物忽然發了狂,橫沖直撞踩傷踩死不少人,還好被靈靈姑娘及時制止。”
“這隻動物産自遙遠的大羅洲,如果我沒記錯,這隻動物本來與主人在西戎賣藝謀生,西戎叛變後,這隻動物也被躲避戰亂的主人帶入了大秦。”
“按照時間推算,從西戎叛變到如今,動物出現在京城是合理的,所以很難去判斷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。”
“後來京兆府來了,爲了不打草驚蛇,我悄悄退了回來,薛巍則留在附近繼續查探。”
長孫焘道:“這個時候想要陛下性命的,無非就是那些個人,隻要陛下沒事就好,其餘的自有相關官員進行調查,可叫薛巍回來。”
事實上,隻要元武帝沒事,他們還真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追根問到底,搞得京城人心惶惶。
陸明邕起身:“既然出了這麽大的事,我也該在場才是,瑜兒,我先告辭了。”
陸明邕走後,屋子裏僅剩陸明瑜夫婦以及謝韫。
接着,謝韫也被南宮綏綏帶走了。
陸明瑜道:“昭華,你說這是怎麽一回事?”
長孫焘道:“利用發狂的動物害人,這點子看似高明,實則……我都找不到詞語來形容,左右陛下無事,我們就少去管這些事了,免得因爲牽涉太深而被人栽贓嫁禍。”
陸明瑜笑道:“你說的有理。”
長孫焘問她:“馬上就到爲各國使節接風洗塵的日子,那夜恐怕不安甯,你就别去了,安心在家休息,我争取早日回府陪你。”
陸明瑜點點頭:“嗯,我剛動了胎氣,也不宜出現在宮宴之上。”
長孫焘道:“宜不宜的,也就是一句話的事,主要是怕你累着。”
陸明瑜心頭一暖,就着他的手,二人一同往院子裏走去:“算算日子,大哥和義母也快回來了。”
長孫焘道:“瓊姨與阿娘是義結金蘭的姐妹,知道你就是瑜兒,她很高興,早就盼着再見你一面。”
陸明瑜道:“我已将此事告知兄長,到時候會與兄長一起,向義母磕頭問安。”
長孫焘道:“你想怎樣都可以,我總是依你的。”
動物發狂傷人的事就像巨石落入水中,在最初的刹那掀起驚濤駭浪,但不消多久便平息了。
而宮中夜宴也很快便來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