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她選擇忍住滔天怒火,輕描淡寫地道:“你們主動站出來,本王妃也不是不講道理的,就予你們一條活路,隻是淇王府再不能要爾等這種欺主的奴才。”
“簽活契的,去陸管事那将這個月的月俸結了,你們走吧!簽死契的,煩請陸管事都賣了,本王妃不想再看到他們。”
王府主子少,事情也少,而且主子也不是難伺候的,去了别處怎麽可能有這裏好?
衆人聽了,紛紛磕頭不停,求王妃饒他們一次。
陸管事下意識地看向長孫焘,豈知長孫焘完全站在媳婦那邊,隻是說道:“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,她的話本王都得聽,你看着本王作甚?”
陸管事悻悻垂頭。
長孫焘又道:“你們隻需知曉,這個家裏,一切都由王妃說了算,誰讓王妃不高興,就是讓本王不高興。”
陸明瑜望着眼前淚流滿臉,哀求不已的衆人,眼底沒有任何憐憫的神色。
人都得爲自己的行爲負責,不是每次犯錯,賣慘幾句都能得到原諒。
要想得個善終,就管住自己别行差踏錯。
“道歉。”陸明瑜淡淡地說了兩個字。
衆人一臉茫然,陸明瑜指着小茜:“向先姐誠心誠意道歉。”
小茜咬咬牙,本來戰戰兢兢如臨深淵的她,卻慢慢地站直身子,擡頭挺胸,平靜地聽着那些人誇張而又愧疚的道歉。
直到他們幾乎磕破了額頭,護衛很快将這三十幾個下人拖了出去,陸管事跟着去處理結俸發賣的事。
在場的,惴惴不安,生怕王妃的下一句懲罰,便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。
陸明瑜又拍了拍小茜的手,緩緩起身,目光緩緩從每個人的身上劃過,她一字一句,情真意切,擲地有聲:“或許小茜曾是奴才,可如今她是我與王爺的親妹妹,也就是這個王府的主人。”
“小茜心善,不與爾等計較,但本王妃卻與她不同,日後若是再讓本王妃聽到任何一句閑言碎語,今日他們的下場,就是爾等必定會走上的死路!”
“王府不留心眼兒多的人,若是誰敢在背後搞小動作,本王妃絕不輕饒!等會兒散了後,都去向陸管事領一兩銀子,每人再放一日的假,休沐日子自己去向你們的管事協調,都散了吧!”
衆人散去後,陸明瑜一拂袖子,氣沖沖地離開了正堂。
長孫焘惶急追了上去。
小茜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裏,卻半點不覺得冷。
阿姐本是一個随和的人,府裏人都誇她是個和善的主子,平日也不見和誰急紅過臉,但此時,她卻爲了自己,硬生生剪了一個管事的舌/頭。
薛巍深深地看了小茜一眼,默默地退下,卻在即将離開院子時,被小茜叫住了。
“薛巍。”
薛巍回過身,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:“小姐。”
小茜欲言又止,薛巍看出她的震撼與茫然,開口道:“小姐,您如今已是淇王府嬌寵的小姐,不管如何,這個身份您都得盡早适應。”
小茜低頭望着自己的裙子,華美,飄逸,與自己格格不入。
“我不想讓阿姐太操心,所以才瞞着不說,反倒讓阿姐傷心了。”
薛巍道:“小姐,經過這次的事,府裏上上下下無人再敢對小姐不敬,這是王妃對小姐的關心與愛護。”
小茜點點頭:“我自然知道這是阿姐對我的好,其實我不要阿姐補償什麽。”
薛巍歎了口氣:“眼下這種情況,你再給王妃爲奴爲婢已是不大可能,王妃對你好,你若想感激她,就應該努力做好這個小姐,這才是對她最大的報答。”
小茜行事畏首畏尾,瞻前顧後,待人處事小心翼翼,在下人面前端不起架子,隻因曾經爲奴爲婢的生涯太長了,長到她能将奴性揉到骨子裏,驟然忝居主子的位置,她一時也無法接受。
但她會試着讓自己堅強起來,因爲她的身後,站着大秦最厲害的女子,而這個最厲害的女子身後,又站着許多了不得的人物。
這些,都是她的後盾,也是她的腰闆。
她可以的!
思及此處,小茜柔柔一笑,臉上帶着自然親和的神色,舉手投足,端莊得體:“薛巍,謝謝你!無論現在和将來如何,你和綠猗都是我的好朋友,我不會忘記。”
薛巍笑了,并不如何出衆的面龐神采奕奕:“小姐在屬下心裏,也是一樣的,永遠不變。”
等陸明瑜把事情都解決了,楚氏才知曉外頭發生的事,她細細一想,便知自己在花園中忍不住落淚很可能是事情的起因。
她急沖沖地想去知止居向陸明瑜解釋,告訴陸明瑜事情的前因後果,卻被蘭姨拉住了。
“哎呀,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?王妃在下人面前立威,給小茜小姐撐腰,你去解釋個什麽勁?”
楚氏焦急道:“我擔心晏晏會氣着身子,總要讓她知曉來龍去脈。”
蘭姨拉住楚氏的手,語重心長地道:“你現在去,王妃隻怕更難過。我知道,王妃是你一手帶大的,她那麽聰穎善良的一個孩子,誰人不喜歡?隻怕你心底,其實更偏袒着她。”
楚氏道:“我一向将她視若己出,心自然偏向她。小茜我也不是不疼,隻是我與晏晏更親近罷了。”
蘭姨道:“那更不能去了。王妃心底肯定對小茜小姐充滿歉疚,覺得自己搶了小茜小姐的一切,所以王妃才會瘋狂地想要補償小茜小姐。”
“她今日這般生氣,不止氣那群嚼舌根的小厮仆婦,更氣她自己沒能把小茜小姐照顧好,如果你現在過去找她,隻怕她會更覺得虧欠小茜小姐更多,畢竟她又搶了小茜小姐娘親的關心,所以我建議你直接去小茜小姐那。”
楚氏想想不無道理,連忙去了淑清苑。
花園裏,已經快要醉糊塗的吳提,看到虞清歡風風火火的身影,還以爲自己走眼了,他打了個酒嗝,問道:“這世上竟然有人能把這女人氣着?”
蒼梧解釋道:“那當然了,我們王妃最是護短,肯定是有人惹了她護着的人。”
吳提恍恍惚惚迷迷糊糊:“護短啊?”
要是也有一個人願意護着他,該多好。
這該死的淇王府,真是讓他待上片刻都難受。
爲什麽明明沒那麽奢華,卻又好像什麽都有?
是因爲人與人之間的羁絆麽……
“好晏晏,你别哭了。”知止居裏,長孫焘正手足無措地哄着。
陸明瑜一頭鑽進被子裏,把自己裹成一個蝦球,低低哭了起來。
聽了長孫焘的話,她将擦鼻涕的帕子用力扔下床,抽抽噎噎地道:“你養的好奴才,竟然這樣欺負小茜!那丫頭人情世故通着呢!爲了不讓我擔心,不知道私底下受了多少委屈,又流了多少淚,是我沒有把她照顧好,我對不住她。”
綠猗端了盆熱水進來,長孫焘連忙将帕子弄濕,拉開被子給她擦臉:“明兒我把他們全撤換了!”
陸明瑜低低啜泣:“撤換了有用嗎?這都是誰調/教出來的人啊!得把那個人一并罰了才行!”
長孫焘當機立斷:“明日我就讓謝韫面壁思過。”
陸明瑜心裏稍稍覺得安慰:“好,狠狠地罰他!”
這日,長孫焘又拿了一日的假,與陸明瑜驅車前往京城郊外。
後面跟了幾輛馬車,載了滿滿的東西,都是給莊子上的鄉親/們帶的禮品。
可當他們來到莊子上時,以往安甯祥和的莊子雞飛狗跳,好像出了什麽關系到莊子存亡的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