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……出雲……”靖心姑姑勉力吐出幾個字,便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“出雲?”顧懷珺眉頭蹙起。
百裏無相連忙打斷他:“小子,今日的話就當沒聽見,等她可以挪動,我便帶她離開,爲了你自身安全,這事就爛在肚子裏。”
“出雲?”陸明瑜一怔。
百裏無相二人從密室出來,顧懷珺又躺回了床上,瑤娘守在顧懷珺床前繼續哭哭啼啼,百裏無相趁此機會将靖心說的話告知陸明瑜。
陸明瑜聽了,不免有些震驚。
出雲?
說的是人民還是國家?
如果是國家的話,還真沒有什麽可說的。
隻因爲這個出雲,比起北齊來說,不過是個彈丸小國。
小的什麽程度?就與大秦兖州差不多大。
要說它觊觎大秦,還真沒什麽可怕的,從前韓将軍帶的十萬水師再差,對付這個國家都綽綽有餘。
靖心姑姑說的會是出雲國麽?
思及此處,陸明瑜準備回府與長孫焘商量商量,她請百裏無相留下照料顧懷珺,自己則帶着白狐陸溪與綠猗回了淇王府。
可腳剛踏進後院,差點就被一個花盆給砸折了。
“謝韫,我告訴你,今日/你要是不跟我走,我就打斷你的腿!”
“阿綏,你講講道理好不好?”
“講什麽道理?老子就是道理,平日就是太慣着你,讓你找不着北了!我再問一遍,你跟不跟我走?”
“不跟!”
“謝韫!你……”
又是一陣丁零當啷,整個院子都被南宮綏綏砸了,滿地的狼藉,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。
“怎麽了?這是?”陸明瑜随手招了個小厮過來,想要問清楚情況。
小厮一臉茫然:“不懂啊!忽然就打起來了。”
陸明瑜看了一眼被砸得稀巴爛的院子,皺了皺眉:“清點一下數量,等阿綏姑娘冷靜一點,将賬單送給她,要是她付了銀子,砸就砸吧!要是她不賠償損失,就把她和謝韫都趕出王府,省得把王府砸窮了。”
自從南宮綏綏來到了王府,就一直以女兒家的身份示人,除了陸明瑜他們幾個,其餘的人都不知她是南宮家的家主。
淇王府規矩森嚴,也沒有人傳這比男人還陽剛的阿綏姑娘閑話,倒是沒有外人懷疑她的身份。
小厮連聲應是,心裏卻爲謝公子默哀,王妃好像在幫謝公子,但誰不知道阿綏姑娘好像是個不缺銀子的,這不等于告訴阿綏姑娘可以把謝公子往死裏折/騰麽?
迎面走來薛巍和阿六,二人剛從虞府回來不久,陸明瑜又問南宮綏綏和謝韫的事。
薛巍聽了,回道:“王妃,阿綏姑娘給謝公子下廚做了糕點,請謝公子去吃,謝公子看了一眼便逃了。阿綏姑娘讓他去吃,他不去,接着就打起來了。”
喔……
謝韫也有這一天啊!
怎麽有點小愉快呢?
陸明瑜朝阿六招招手,吩咐道:“讓廚房别給公子送飯,阿綏姑娘一片心意,可别糟踐了。”
薛巍摸摸鼻頭:“王妃,謝公子會不會被毒死?”
陸明瑜搖頭:“沒事,有師父在呢!隻要還有一口氣,就還有得救。”
薛巍還想說什麽,便被阿六拉住了:“王妃和公子又不是第一天這樣,别管他們,他們要是不鬧啊!反而有些奇怪。”
薛巍贊同地點點頭。
長孫焘正在院子裏削木頭,一條帶子将廣袖挽起,在身後打了個結,他線條精煉的臂膀上滾了汗珠,在陽光下熠熠生輝。
見陸明瑜走進來,他連忙放下刨子迎上前:“晏晏,你回來了,餓不餓?”
“不餓,早上吃得多。”陸明瑜越過他看向那些被刨得光滑的木頭,問他,“你在做什麽呢?”
長孫焘道:“閑來無事,給咱們的孩子做個木馬。”
陸明瑜笑了:“木馬也得等孩子一兩歲才能玩,眼下孩子才三個多月,急什麽?”
長孫焘道:“都準備着還不行麽?你看娘和蘭姨,都已經做了好多小衣裳和虎頭帽,我這做父親的,可不能落後。”
陸明瑜道:“最近怎麽閑下來了,朝堂沒事忙嗎?”
長孫焘道:“新帝頗有幾分手腕,在風先生的協助下,朝堂漸漸捋順了,我自然閑了下來。”
可不是嗎?
嘉佑帝在位時期,六部的事基本都依賴長孫焘解決,如今新帝頗有能力,任人唯賢,倒是讓朝堂列公各司其職,朝堂風氣比嘉佑帝在位時期還要好上許多。
再者,元武帝好像掉錢眼裏去了,但凡官員行事稍有差池,不打也不罵,直接根據所犯錯誤的大小,懲罰官員上交相應的數額的銀子。
當官的沒幾個不摳門,被罰了幾次後,行事自然小心謹慎許多。
如此一來,長孫焘身上卸去不少重擔,每日下朝準時回家陪媳婦兒。
陸明瑜道:“今日去顧大人那,有些小問題,等會兒再和你說。”
長孫焘接過綠猗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,對外頭的阿六和薛巍招手:“先聽他倆彙報虞府的情況。”
陸明瑜道:“好。”
接着,阿六繪聲繪色地将虞府的事說給陸明瑜和長孫焘聽,說完後便和薛巍退下了。
内屋裏,隻剩下夫妻二人。
長孫焘坐在椅子上,懷裏抱着陸明瑜,面前擺了一盤新鮮的冬棗。
“他倆就這樣死了?”陸明瑜知道虞府發生的事,不免有些唏噓,她随手捏起一顆冬棗,喂進長孫焘嘴裏。
長孫焘咬了一口,覺得皮有些硬,他不怎麽喜歡,但因爲是媳婦兒喂的,他笑着把冬棗吃完,才開口道:“是,他們死了,死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,死後遺臭萬年。”
陸明瑜說不出什麽感覺,心裏沒有大仇得報的暢快,也沒有對二人結局的惋惜,聽了這個消息,她的心湖始終平靜。
“說來也奇怪,我帶着對他們蝕骨的恨意醒來,初期恨不得食肉寝皮,可接着總是有忙不完的事,心中這份仇恨雖然還存在,但報仇的心卻漸漸被消磨了。”
長孫焘把下巴擱在她肩頭:“因爲我的晏晏,從嫁進王府後,一直與我四處奔走,連抽空報仇的時間都沒有。”
陸明瑜反手拍了拍他的腦袋:“倒不盡然,因爲有你,讓我原諒了曾經那些傷害,因爲有你,我知道比自己仇恨更重要的事,因爲有你,我找到了自己的價值。昭華,我的一切幸福,都是因爲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