瑤娘看向顧懷珺,隻見顧懷珺連忙搖頭想解釋,她反而信了陸明瑜的話,感激地道:“有勞王妃。”
瑤娘走後,陸明瑜把左右也屏退了,拉來一把椅子,坐在顧懷珺旁邊:“你想玩死自己?然後留瑤娘和小念兒孤兒寡母在世上?”
顧懷珺已沒了先前的慌亂,虛弱而病态的他,下巴長了一圈青色的胡茬,嘴唇泛起白沫,可那臉上,卻萦繞着一層薄薄的紅。
“王妃說什麽呢?臣聽不懂。”
陸明瑜把目光放到臨窗盆栽上,那裏有一株木芙蓉,葉子有些泛黃打蔫兒:“傷藥都被你倒了吧?如果我猜得沒錯,你的傷口已經發炎了,而你現在正在發燒。”
顧懷珺被她戳中心思,幹脆閉口不言。
陸明瑜慢條斯理地站起來:“好吧,你不想說我就告訴瑤娘去,讓瑤娘來問你。”
說着,陸明瑜就要往外走。
“慢着。”顧懷珺叫住了陸明瑜,仰眸望着她,“我有不得已的苦衷。”
陸明瑜平靜地看向他,等待他繼續說下去。
顧懷珺内心仿佛經曆了劇烈的掙紮,但終是爲難地道:“王妃,抱歉,恕我不能告訴你。”
陸明瑜歎了口氣,道:“不說我也不強逼你,但你這傷得治,否則拖久了,就算大羅神仙也幫不了你。”
“你不爲自己着想,總要考慮一下瑤娘母女,要是你出了什麽事,她們可真就孤苦無依了。”
顧懷珺聽了這話,終是把手腕遞向陸明瑜。
“你是真不要命了。”陸明瑜号完脈後,皺着眉頭盯着他,“你可知要是再拖上幾日,傷口感染加重,是真的沒人可以救得了你。我開幾副藥給你,有些藥材藥鋪裏買不到,我會請我師父去幫你采回來。”
陸明瑜說完便起身離開,走到門口,她回眸道:“顧家隻剩你一個男丁,要愛惜生命。”
“王妃。”陸明瑜走到門口,顧懷珺像是下了什麽重大決定,又把陸明瑜給叫住,“請等等。”
陸明瑜轉身,依舊是平靜的神色:“怎麽了?”
顧懷珺看了看左右,示意陸明瑜隔牆有耳,他掀開被子下床,悄聲對走近他的陸明瑜道:“王妃,先太後身邊的靖心姑姑在臣這裏。”
“什麽?!”饒是陸明瑜再鎮定,也不由得震驚了,“她不是在禦林軍叛變那日,去了齊國公府便未再回來麽?”
顧懷珺無比小心謹慎地道:“那日我受了重傷,在宮裏休養,天亮前情況穩定後越國公大人命人将我送了回來,結果卻讓我遇到了齊國公府的人正在往河裏抛屍,我本不想理會,可那本該沉入河底的屍體,卻在當天晚上爬到了我家後院。”
“我一看還有氣,便把她搬進密室之中,然後将我的藥給她治傷,總算穩住了她性命。”
“因爲她的身份特殊,且可能涉及到什麽不得了的秘密,爲了嫂嫂和念兒,我根本不敢聲張,别說叫大夫了,就是問大夫多拿一些藥我也不敢。”
“因爲缺醫少藥,她的傷口感染了,爲了拿到治感染的藥,我隻得偷偷倒掉自己的藥,放任身體感染,這樣才可以不被懷疑地拿到想要的藥。”
聽了他的話,陸明瑜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:“你怎麽不将此事告知我兄長?這哪裏是你一個人可以扛下來的,真是糊塗!你這樣不僅救不了她,還險些害了自己。”
顧懷珺道:“我是麒麟衛的人,朝中早有人看麒麟衛不爽,想要抓麒麟衛錯處,我的一行一動,估計都被人盯住了,我不能冒險。”
陸明瑜道:“眼下說這些也無益,這樣子,你配合我演一出戲,我想辦法找個借口讓師父過來,師父是男性,由他給你長期診治,别人才不會懷疑。”
顧懷珺點了點頭:“臣信得過王妃。”
鄭重的一句話,顧懷珺把全家的性命都交付到陸明瑜身上。
能爲夫君舍身忘死,能爲天下豁出性命的人,他信得過!
陸明瑜讓他躺好,然後在他身上紮了幾針,顧懷珺頓時出現畏寒、精神萎靡、呼吸困難、脈搏加快等症狀。
“來人!”陸明瑜眼看差不多了,大喝一聲,很快瑤娘她們便湧了進來。
瑤娘看到顧懷珺這個樣子,也是吓壞了,握住顧懷珺的手,一個勁兒地哭泣:“阿珺,阿珺你怎麽了?”
陸明瑜吩咐白狐立即回王府請百裏無相,然後指着臨窗的木芙蓉道:“顧懷珺這個糊塗蛋!他爲了讓你可以多照顧他,竟然把大夫給他開的傷藥全倒進花盆裏了!眼下傷口感染十分嚴重,必須得馬上救治!能不能救回來,全看他的命了。”
瑤娘一聽,幾乎癱倒在地,她面色蒼白,緊緊地握着顧懷珺的手,哭得一塌糊塗:“阿珺,你怎麽能這麽傻呢?嫂嫂不是一直照顧着你麽?你怎麽這麽孩子氣!要是你出了什麽事,你讓我死後如何去面對顧家滿門,去面對你的兄長!”
陸明瑜見瑤娘哭成這樣,心有不忍,但她卻不得不狠下心,聞言她道:“他可能想讓你再關心他多一點,你呀!連他把藥倒了都不知道……他可能想要的更多。”
瑤娘已經泣不成聲了,邊哭邊罵:“阿珺,你真是傻!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傻瓜……”
顧念也被奶娘抱了進來,小小的團子看到娘親在哭,尚且不知道發生什麽事,嘴巴一扁,跟着哭了起來:“娘親,娘親,娘親怎麽哭了?小叔怎麽不哄娘親?”
陸明瑜被這一大一小搞得頭暈腦脹,連忙去哄顧念,可顧念根本不聽哄,哭得那是肝腸寸斷,震耳欲聾。
把病床上的顧懷珺險些都給震破功了。
這一大一小哭得揪心,顧懷珺聽得難受,他眼皮顫了顫,想要開口與瑤娘說話,卻被陸明瑜給止住了。
陸明瑜連忙安慰瑤娘:“别這樣,我師父會有辦法的。你先哄哄念兒,别讓顧大人擔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