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焘用因握劍而滿手心都是燎泡的手,緊緊将她握住,無比認真地道:“若非要挑出錯處,也不是沒有,錯就錯在是師父的女兒,我的妻子,如果你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,何須要受這麽多苦?”
“雖然你的确不該如此冒險,但正因爲你的這次沖動,我軍士氣高漲,才能在百姓百姓的協助下奪取這次的勝利。”
“你有過,但也有功。你的好,百姓可都記着呢!而我,也永永遠遠的記着。晏晏,做我的妻子,真的辛苦你了,是我沒用,連個安穩的家都沒能給你。”
說完這話,長孫焘愧疚得不知該怎麽面對虞清歡。
虞清歡把他的手,放到了自己的小/腹之上:“已經快兩個月了,你摸摸他。”
長孫焘的手抖得厲害,卻還是顫巍巍地放了上去:“我……我沒摸到什麽。”
虞清歡道:“但他真真切切地存在,他會在我的肚子裏,茁壯成長,直到有一天帶着哭聲來到我們身邊。”
“昭華,無需自責,在你身邊,我無時無刻不幸福。這孩子也是,他一定爲能有這樣的父親而驕傲。你看他也很堅強,直到現在都好好的,沒給我任何罪受。”
長孫焘緩緩跪到地上,摟着虞清歡的腰際,把耳朵貼/上去,雖然什麽都沒聽到,但他卻仍舊不知所措,忽而又高興得像個大男孩。
“晏晏,我……”長孫焘語無倫次,“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心情,知道自己成爲父親的時候,我是開心的。可開心着開心着,我又開始緊張起來,甚至還害怕。”
“我聽說前三個月最最重要,需要小心養着,我很怕他傷着你,我又聽說孩子漸漸長大後,母親都吃不好睡不好,甚至快足月時,翻身都困難。”
“最讓我害怕的是,聽說生産如同走鬼門關。晏晏,你……你在我心裏還隻是個孩子,你還沒長大,讓你經曆這些,我很害怕。”
虞清歡捧起長孫焘的臉,四目相對間,她無比認真地道:“昭華,這是我們的孩子,是我們生命的延續,從我知道他的存在那一刻起,我就長大了。”
“爲了他,我會讓自己變得成熟,穩重,不再任性,不再胡鬧。初爲人母,我還不懂得怎麽讓自己做一個合格的母親,但我會認真學習,在他成長的同時,我也會努力長大。”
“當然,無論什麽時候,無論我成了母親還是祖母,甚至是曾祖母,我永遠都是你的小家夥,你的小寶貝。”
“我會永遠依賴你、信任你,凡事隻要你能操心的,我絕不去操心,凡事能交給你的,我絕對不會攬到身上累着自己。你是這個家的頂梁柱,是我和孩子的依靠,我們隻需要靠着你就好。”
“這會兒總行了吧?我家醋壇子,我知道你高興,是因爲你當父親了,而你緊張害怕,除了對我的擔憂外,也有着自己可能地位不保的惶恐。傻瓜,你是我的最愛啊,我怎麽舍得因爲孩子冷落你?”
長孫焘情緒激動之下,将虞清歡摟進懷裏,卻因爲太冒失,不小心碰到她後背兩道猙獰的鞭傷,疼得她重重一顫。
“晏晏,你沒事吧?”長孫焘吓傻了,手足無措,抱也不是放也不是。
虞清歡道:“有點疼,但都是皮外傷,我沒事。你坐好,我給你處理傷口。”
長孫焘斷然拒絕:“還處理什麽傷口?你都這樣了,聽話,好好歇着養傷,這點小事讓零來做。”
“零,你死哪兒去了?過來給本王治傷!”生怕虞清歡開口反駁,長孫焘連忙大聲呼喚零。
“主子,屬下一直都在。”零的身影浮現出來,被燈火照到了面目。
長孫焘罵道:“一直都在?看你主子笑話呢!還不拿藥箱過來,給你主子我處理傷口!”
“晏晏,你等會兒,好好歇着,處理好傷口我就過來陪你,我們一起吃飯。”方才還兇巴巴的,此時就像在貓兒面前跪舔的奴才。
虞清歡也不逞強,就着長孫焘的手,輕輕側躺在床上——雖然是皮外傷,但兩條皮開肉綻爬了整個後背的傷口,還是讓她流了不少血,此時她尚且頭暈着,也很虛弱無力,是該歇歇。
有人寵着,還逞強什麽?好好做個廢物,不行麽?
戰場上還在收尾,尚且忙得熱火朝天。
百裏無相四處尋找長孫焘的身影:“傻小子不會戰死了吧?”
楊遷聳聳肩:“阿六報捷的話音剛落,他就頭也不回地往城裏趕了,這會兒應該到阿瑜身邊賣慘了,甭管他。”
百裏無相嫌棄地罵了一句:“德行!這麽寵妻怎麽行?早晚地位不保!”
楊遷摸了摸鼻子:“他寵的可是你的寶貝徒兒。”
百裏無相道:“那也不行!他應該更寵才是,否則我饒不了他!”
動作有些大了,牽動了身上的傷口,百裏無相疼得哇哇叫。
許是邊關大捷的事情,耗光了嘉佑帝的運氣,從那日昏睡過去後,他再也沒有醒來。
太後來看過他幾次,曾在夜深人靜時,訴說過對兒子的一片拳拳之心。
也曾解釋過,自己爲何會對他這個态度,更是聲淚俱下地道歉,希望得到兒子的原諒。
隻是誰也不敢确定,嘉佑帝有沒有聽到這些。
今日王公公正在爲他擦手時,發現他的氣息沒了。
王公公吓得肝膽俱裂,心知事關重大,他不敢聲張,連滾帶爬地爬到陸明邕面前,指着床上:“駕……駕……”
“駕崩?”陸明邕也吃了一驚。
這個時候駕崩怎麽行?國不可一日無君,淇王不在京城,難道真的要扶這些皇子中的一個上位不成?
這還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,天子駕崩,一個處理不好,便會引起朝廷動蕩。
大秦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不穩定了。
陸明邕沉吟了好一會兒,這才想到救急之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