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盼望着和平,盼望着歸家的再見親人的秦軍,卻殺狠了。
開戰之前,他們曾收到一條不可孤軍奮戰的命令,所以他們幾乎是三人爲一隊,分工明确,共同砍殺敵人。
長孫焘帶來的暗衛,也換上了戎裝加入戰局,他們接連來到實戰能力并沒不怎麽高強百裏無相身邊,隻是護在他身側,但卻沒有出手幹涉他和老宰相的戰鬥。
這一仗,從早上打到中午,從中午打到傍晚,中途有幾次喘/息的機會,秦軍準備充足,自帶水和馬肉幹,而本以爲勝券在握的北齊軍隊,卻什麽都沒準備。
北齊敗局已定。
當最後一絲薄碎的夕陽照耀在歸雁城上時,旌旗搖曳,阿六大喊一聲:“北齊宰相已經伏誅!繳械投降者不殺!”
戰役,因爲北齊宰相的死亡,終于結束了。
百裏無相抽出刺在他父親胸膛的劍,眼尾濕紅:“你到地下,别忘了向我死去的母親和妻兒下跪認錯!”
這場戰役中,北齊士兵死傷十數萬,剩下十數萬棄械投降。
“勝了!”随着阿六的一聲呐喊,秦軍激動歡呼。
掩飾不住喜悅的聲音,響在歸雁城的上空。
虞清歡身體虛弱得厲害,此時的她尚未醒來,夢裏,她又見到了父母。
阿娘揉揉她的發:“瑜兒,勝了!我們勝了!從此以後,你不必再辛苦奔波,好好做一個母親,好好做一個妻子,好好和夫君過日子。”
阿爹看向她的目光,極盡柔情:“瑜兒,原諒爹娘,沒能在身邊照顧你們兄妹。”
虞清歡哭着跪倒阿爹阿娘的面前:“阿爹,阿娘,你們要離開了嗎?”
阿爹阿娘扶起她:“陸家九族冤屈已然昭雪,歸雁城因你們而平安,爹娘是時候放下執念,離開了。”
虞清歡泣不成聲:“是兄長,兄長他辦到了!阿爹阿娘,你們不用再背負罵名,曆史也會将你們清清白白的載進去,太好了!瑜兒爲你們高興,蒼天有眼,陸家屈死的九族終于可以瞑目了。”
阿娘溫柔地爲她拭去眼淚:“瑜兒,父親母親愧對你們兄妹倆,但希望你們明白,父親母親不是不愛你們。雖然我們的緣分早在十數年就盡了,但對你們這份愛,會刻在父親母親的靈魂裏,永遠都不會消失。我們必将帶着對你們的祝福,去往我們應該去的地方。”
虞清歡抓住那隻冰涼的手:“那你們有去向兄長告别嗎?”
阿爹搖頭,一臉的無奈,仿佛有難言之隐:“瑜兒,爹娘不在身邊,你們兄妹要相互扶持,相互理解,相互信任,相互包容,你們是至親之人,好好活着,别讓爹娘擔心。”
阿娘道:“活了一世,大風大浪經曆過,然而不管高興也好,痛苦也罷,最讓父親母親驕傲的,不是戰功赫赫救人無數,而是生下了你們這對兄妹。瑜兒,我們走了,保重。”
阿爹阿娘的身影,就這樣消失在虛空中,他們走的時候,臉上帶着的,是幸福而滿足的微笑。
“阿爹!阿娘!”虞清歡哭着坐起,扯動後背的傷口,她倒抽一口涼氣,茫然看向四周,“阿爹阿娘呢?”
紅鸾見她醒來,驚喜道:“王妃,您醒了?太好了!疼不疼?餓不餓?”
虞清歡眼底,落下一絲哀傷,就像被遺棄的小狗般落寞。
紫鸢提着裙子小跑進來,驚喜萬分地道:“王妃,大喜啊!北齊投降,歸雁城勝了!”
虞清歡來不及高興,連忙問她:“王爺他們呢?”
“晏晏!”話音剛落,長孫焘的身影,出現在門口,他身染鮮血,一身風塵與疲憊,但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,昭示着他此時的喜悅,“宰相伏誅,北齊投降,歸雁城平安了!”
“昭華!”虞清歡起身,想迎上他,一起分享這個喜悅,但卻被長孫焘眼疾手快按在床上,“你别動,背後有傷,小心牽動傷口。”
紅鸾姐妹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。
長孫焘單手捧着她的臉,眼眸溫柔:“晏晏,我好高興,咱們赢了,這一次不是退敵,不是遞上降書的投降,而是滅了北齊的主力軍,俘虜了十數萬人,我們勝了,大獲全勝,赢得徹徹底底!”
虞清歡反握住他的手:“我也好高興,沒有什麽比你的平安重要,昭華,表兄和師父他們還好麽?”
長孫焘道:“受了點傷,沒有大礙,現在正在戰場上收尾。”
虞清歡像是想到了什麽,忽而起身:“這次我們應該也讨不到好,我要去傷兵營救治傷患。”
長孫焘又把她給按住:“晏晏,你就放一百個心,爲夫我怎麽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?早在來的時候,就給各縣發了指令,讓他們征集大夫,他們速度奇快,昨日送來了一百多人,衛言風也去運藥材了,算算日子明日就到,加上這城中的婦孺自動自發去幫忙,不用你出手,人手也管夠。”
聽到這個消息,虞清歡索性偷懶,看着滿身傷痕的長孫焘,心疼地道:“把衣裳脫了,我給你上藥。”
長孫焘搖頭:“不用,一點小傷不打緊。一定不能讓我們的孩子覺得,他的爹爹連這點小傷都忍受不了,到時候他笑話我怎麽辦?”
虞清歡盯着他:“那你就不怕我?”
長孫焘迅速捂着已經止住血的手臂,一臉痛苦:“晏晏,我好疼,你快給我治治。”
虞清歡緩緩起身,褪去長孫焘的铠甲,有些傷口溢出的鮮血粘着衣裳,在衣裳被撕開時,傷口皮肉再度被扯開。
長孫焘疼得眉頭皺起,忍不住抽氣連連。
虞清歡小心地剪開衣裳,直到長孫焘整個上半身的衣裳全被脫下時,她的眼眶也跟着紅了起來。
小心翼翼地撫過那幾乎沒有一塊好地兒的肌膚,虞清歡哽咽着道:“對不起,昭華,我不該沖動,不該自以爲是潛入吳提身邊,害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