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孝傑來回踱步,時不時用拳頭砸一下手掌,顯得心神不甯。
虞清歡剛走進去,劉孝傑便迎了上來,連句關心的話都來不及說,直接切入正題:“王妃,大事不好了!一直臣服于我們的西戎叛變了,許世勳将軍隻好先去鎮/壓。”
虞清歡擰眉:“許世勳将軍?”
劉孝傑十分沮喪,甚至有些絕望:“王妃,許将軍奉命前來歸雁城支援,他折去了西戎,那就意味着,我們沒有援軍……援軍不會來了!”
虞清歡冷靜地聽完劉孝傑的話,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,但拳頭卻是緊緊攥住,這一切,都顯示着她内心的慌張與不安:“别擔心,會有辦法的!”
劉孝傑搖搖頭,已經不抱任何希望:“沒有辦法……沒有了,要是有辦法,十數年前,侯爺就不會用那種方式,爲歸雁城換得生機。”
白捷的語氣,也很悲涼:“王妃,歸雁城地處幹燥少水的北方,根本種不出什麽糧食,一切都靠南方的商隊運來販賣,可眼下北齊大軍将城給封住了,斷了商隊的路,援軍不來,我們吃什麽?将士們沒有吃的,我們還打什麽仗?”
楊遷見劉将軍情緒激動,連忙攔在他和虞清歡之間:“将軍,稍安勿躁,眼下的情況和十數年前也不盡相同。十數年前,侯爺和郡主都被困在了城中,可如今王妃雖在城裏,城外卻還有許多夥伴,不會重蹈十數年前的覆轍。”
虞清歡鄭重地道:“将軍,此事先别洩露出去,糧草的問題,我會解決。”
她的話,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,就像一縷暖陽,撫平人心中的恐懼與慌張。
劉孝傑的心放下一半,這才想起關心虞清歡:“王妃,您可還好?”
虞清歡不想說太多,隻是道:“沒事,我去得及時,兩個姑娘都好好的。”
劉孝傑等人,看虞清歡的目光,不止是簡單的敬佩。
試問這裏誰還能孤身闖入敵營救下兩名被擄走的人質?
王妃在他們心裏,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化身。
唯有虞清歡知曉,她此時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裏,并非因爲她有多厲害,不過是有幾分算計人心的小聰明而已。
要不是吳提想留着她的命對付長孫焘,任憑她輕功再高,也無法從上千精兵的手裏逃出來。
不過經過雙生姐妹被擄、不會有援軍到來這兩件事,虞清歡心中最後一絲顧慮也沒了。
此刻都過不下去,還想着未發生的事情,不是矯情麽?
于是,她緩緩坐于主位之上,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:“諸位,我決定實施一個能讓敵軍近乎全軍覆沒的計劃……”
吳提因再次讓虞清歡給逃了,又險些将虬髯大漢當作水靈的姑娘,心裏憋了一股火,他下令加快填土的速度,隻用短短兩日,歸雁城面前,已經出現一條平坦的大道。
可就在這時,大王子與三王子卻來搶功。
“吳提,你的兵馬填了幾天土,疲憊不堪,這接下來的仗,就讓我們兄弟替你去打,也讓你的兵馬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吳提唇挑冷笑:“大哥,三弟,合着就是髒活累活兄弟我都幹完後,你們來撿便宜呗?”
大王子道:“爲兄以爲你連連在一個小女子手裏栽跟頭,已經氣傻了,沒想到腦子還能使。你想的也沒錯,我們就是這個意思,你也不用争辯了,此事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,就這麽決定。”
三王子毫不掩飾地嘲諷:“二哥,是否因爲你身上流着大秦人的血,所以才這般軟弱無能?既然你連區區一個女人都搞不定,弟弟我和大哥幫你搞!隻是到時候你若是在父皇面前擡不起頭,弟弟我就愛莫能助了!”
吳提冷冷道:“怎麽?三弟難道忘了,我們此行是爲了向大秦要回赤霞,難道你們想違背父王的命令?”
大王子嘲笑道:“二弟,你還真想救赤霞那丫頭?這樣聽父皇的話,怕是沒有斷奶吧?行了,攻破歸雁城的事你不必操心,好好歇着,别出去丢人現眼了!”
吳提剛想辯駁,腦海中卻閃過虞清歡那狡黠如狐狸般的微笑,鬼使神差,他沒有阻止大王子和三王子。
兩位王子以爲他慫了,大笑着離開他的營帳,前去點兵。
吳提因爲母親是秦人,所以他從小/便被母親教導大秦文化,知曉禮義廉恥,也懂得三十六計,他會用一些手段,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但大王子和三王子不同,對于他們來說,覺得掠奪和戰争都是正确不過的事情。
因爲從他們出生開始,就被教導着去争、去搶、去殺、去擄,沒受過禮教熏陶的他們,不知道這些行爲是錯的。
禮教能教會人明辨是非善惡,他們不受禮教束縛,心中自然沒有是非之分,隻有強和弱之别。
戰争,就是他們滿足自己的手段。
就像老鼠去偷吃,它并不知道自己在偷一樣。
而吳提這個有着一半秦人血統,且慣會用陰謀詭計的兄弟,也是爲他們不能接受,讓他們所不齒的。
吳提的心腹憤憤不岔地罵道:“大王子三王子這兩個強盜,他們分明在欺負殿下,您何必忍他們?”
吳提道:“不是本王忍氣吞聲,而是本王不想讓自己的人就這樣去送死。”
吳提的屬下很疑惑:“殿下,您這是什麽意思?”
吳提道:“直覺告訴本王,淇王妃這隻狐狸一定有應對之策,但本王猜不透這個小女人的心思,大哥三弟願意爲本王去探路,本王求之不得!”
吳提的屬下道:“殿下言之有理,那日我們擄來兩名少女,淇王妃竟能毫發無損地将她們救出,這說明淇王妃不是簡單的女人,我們還是要小心一些才是。”
吳提道:“查到她們進城的路線了麽?”
吳提的屬下道:“屬下帶着人把這方圓幾十裏的地方都轉了,倒是有一條湍急的河流通往城裏,不過那水流太急,人馬根本就不能通行,屬下鬥膽猜測,淇王妃現在還在城外。”
吳提道:“盯住那條河,丞相的兒子蘇木圖就在城中,有他在的地方,萬事皆有可能。”
蘇木圖,正是百裏無相在北齊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