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焘彈了一下她的額頭,臉上還帶着淚花,但是他卻笑了:“你還活着,當然還活着,你沒有還清我對你的一片真心,你就死不了!”
虞清歡閉上雙眼,嘴角卻輕輕勾起:“這裏是哪裏?你是怎麽救活我的?”
長孫焘道:“這裏是南疆,是你身上的衍蠱保住了你最後的一點心血,爲你留下一口氣,我們來南疆,是爲了找到另一隻衍蠱,你看我厲不厲害,果真給你找到了。”
衍蠱,原來娘親留下的遺物,竟是衍蠱嗎?
兄長他……又救了自己一命,這一生,注定欠下兄長許多,無論如何也還不清了。
虞清歡虛弱地點點頭:“我的夫君,最可靠了。隻是我們現在身在這裏,揚州的百姓怎麽辦?”
長孫焘道:“傻瓜,朝廷又不止本王一個人,文武百官是養來做什麽的,我們已經把百姓都遷到梁州了,接下來的事他們一定可以辦好,你不用擔心。”
虞清歡道:“我還不是怕你擔心嗎?”
長孫焘右手捧着虞清歡的臉頰,滿心滿眼都是她的身影:“晏晏,我的天下有你,才是山河錦繡,若是沒了你,也隻是滿地黃沙。無論如何,不管怎樣,你才是最重要的,答應我,我們以後都要好好愛惜生命,好嗎?”
虞清歡靠着長孫焘的手,睡意來襲,疲憊的她嘟囔了一句“好……”便睡着了。
長孫焘看着她鮮活的面龐,微微起伏的胸/膛,心裏懸着的那塊石頭,終于落下了。
晏晏還活着,一切都不重要了,金鳴山的腥風血雨,他會用餘生去贖罪,隻要晏晏好好的,一切真的都不重要了。
長孫焘累極,疲憊地趴在虞清歡身邊,握着她的手,也跟着睡了過去。
明珠和灰灰爪牽着爪,幸福地依偎在一起,看着榻上恢複生機的主人。
小紅和小黑愉快地尥了幾下蹶子,嘶鳴一聲,跑進草叢中吃草。
楊遷把另一張竹椅拉過來,和百裏無相一起,将長孫焘給扶了上去,讓他們好好休息。
護衛也在帳篷四周,燃起驅趕蚊蟲的熏香。
這夜,星河璀璨,山風送爽,所有人的心情,都和夜空一般明朗。
隻有靈靈姑娘渾身雞皮疙瘩,她一邊搓着手臂,一邊問道:“小百裏,他們倆一直都是這麽肉麻嗎?”
楊遷深以爲然:“你看的隻不過是冰山一角,你都不知道,我在他們身邊那段時間有多折/磨,靈靈姑娘,我跟你說,我兄弟曾經因爲受不了他們,用槳把自己給敲暈了。”
靈靈姑娘同情地看了楊遷一眼:“這麽說來,你和你朋友應當沒有媳婦兒,的确可憐。”
楊遷擲地有聲:“大丈夫何患無妻?等時局穩定,老子娶十房八房美嬌娘,生一連串的兒子!”
靈靈姑娘抱着手,搖了搖頭:“你這人簡直俗不可耐!”
楊遷冷哼一聲,偏過頭不去理會她。
靈靈姑娘整理了一下東西,向百裏無相道:“小百裏,我迫不及待要去向同行炫耀了,這林子裏的陣法未解,你别私自進去,以免丢了性命。”
百裏無相道:“姑娘不多停留一會兒嗎?”
靈靈姑娘搖頭:“我已經十八歲了,趁着年輕,我想先遊曆大江南北,多走一些地方,多看看風土人情,等我老了,走不動了,至少可以把珍藏的回憶拿出來細細品嘗。”
百裏無相真誠祝福:“姑娘,一路平安。”
“我已經是天下第一蠱師了,誰能傷害我?我必定會平平安安。小百裏,既然你找到了心之所依的地方,那就别再奔波了,要好好守護你所珍愛的一切,後會有期。”靈靈姑娘擺擺手,緩緩走向叢林中的小道,她的背影在漫天星光月華下,顯得分外潇灑。
百裏無相看着小棚子,那裏透出微光,讓他覺得心暖暖的——沒錯,心靈的歸處已經找到,他會好好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徒弟,像父親一樣照顧她。
楊遷叼着一根草杆,坐在地上擡頭仰望星空,河漢如此的遼闊無垠,而人卻那麽的渺小,他忽然疑惑起來——爲什麽如此渺小的人類,卻有着那麽複雜的情感與關系。
他想不明白,幹脆仰躺在地上,雙手交疊于腦後,看着星空發呆。
一日深眠,長孫焘比虞清歡要醒得早,他從噩夢中醒來,像是受到了極大驚吓般,驚恐四顧,在看到虞清歡時,提着的心又落了下來。
他連忙起身去看虞清歡,卻因爲身體虛弱而站不穩,整個人就這樣摔倒在地,差點砸了虞清歡。
他緩緩爬起,因爲自己的莽撞忍不住搖頭輕笑,他走過去,探了探虞清歡的額頭,确認虞清歡沒有發燒之類的情況後,俯身湊到虞清歡耳邊,用微微沙啞的嗓音低聲道:“晏晏,小懶蟲,起來吃點東西。”
“草草,别鬧,我好困,讓我再睡會兒……”虞清歡翻了個身,繼續睡了過去。
長孫焘無奈,爲她蓋好薄毯,不讓晨時的涼風撲了身子。
走出小棚子,十數個護衛神采奕奕,齊聲向他行禮問安:“主子,早!”
楊遷和百裏無相正在低頭忙活,楊遷給打來的山雞去毛,百裏無相則清洗他親自挖采回來的藥材。
“師父,本王來幫你!”長孫焘撩起袖子,走過去要幫百裏無相。
百裏無相連忙推開他:“你懂藥理麽?你懂哪一味藥用多少分量可以補血補氣麽?你懂你媳婦兒應該用多少分量,而你自己又該用多少分量麽?不懂就一邊去,别影響我給乖徒兒配藥膳!”
長孫焘放下袖子,悻悻起身離開,剛走到楊遷身邊,楊遷就用沾着雞毛的手,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:“别……”
長孫焘嫌棄地退了幾步,道:“本王沒想幫你,隻是告訴你毛拔幹淨些,本王的小王妃喜歡吃雞皮,要是上頭還有毛沒拔幹淨,你讓她怎麽下口?”
楊遷吭哧吭哧地把毛拔得到處都是,還不忘回過頭瞪長孫焘一眼。
長孫焘沒理會楊遷,衛殊這個真正的大舅子都沒有給他甩臉子,這個一表萬裏的表舅子倒是擺起了譜,難怪楊遷的智商理解不了,在這裏他才是老大麽?
算了算了,他心情好,不和傻子計較。
長孫焘又走到準備支鍋做飯的護衛身邊,護衛吓了一大跳,連忙躬身行禮:“主子,這裏髒,您到旁邊歇着吧!”
長孫焘無事可做,負手走來走去。
正在這時,楊遷驚叫一聲:“發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