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這時,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成堆成堆的屍體中爬出來,迅速地往他靠去。
“淇王!”楊遷三夢同時大喊。
“主子!”護衛聲嘶力竭。
可是長孫焘似乎沒有聽見,劇毒折/磨着他的身體,使他生不如死。
劇毒攻擊着他的理智和心房,使他痛不欲生。
此刻的他,脆弱得就像一隻沒有母親庇護的雛鳥。
楊遷和護衛迅速奔出,可是已經來不及了。
一柄利劍,猛然刺/入長孫焘的胸膛,推着長孫焘向水邊沖去。
“撲通”一聲,兩人同時掉進水裏。
鲨魚被血腥吸引,在水裏來回遊弋,逡巡不散,直到有獵物入水,紛紛圍了上來。
“咕噜”一個血紅的水花冒出,灼傷了所有幸存者的雙眼。
小黑嘶叫着奔跑而來,一頭紮進水中,灰灰咬住它的鬃毛,兩個小家夥就這樣沒了身影。
“淇王!”楊遷握住劍,也跟着躍進水裏,他憑着良好的水性,在水裏不停搜尋,可是根本找不到長孫焘的身影。
他瘋了似的,拼命地尋找着長孫焘,腦海中浮現的都是與長孫焘相處的點滴。
天真無邪卻總能坑死他的草草,腹黑卻又正直的淇王……
這麽一個鮮活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沒了,他葬身魚腹了嗎?自己要怎麽和瑜兒交代?
直到一條繩索纏住腰際,把他從水裏拉出來,他這才如夢初醒,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氣。
“啪!”三夢揪住楊遷的衣襟,猛然甩了他一巴掌,“清醒了嗎?!”
楊遷還未完全回過神,三夢又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:“淇王沒死!可能被暗流卷走了,小黑和灰灰不見蹤影就是最好的證明,如果淇王死了,它們不可能會離開這裏,我們必須盡快找到淇王,所以立即給我打起精神,用你那一身蠻力來幫大夥紮筏子!”
楊遷被三夢這兩巴掌甩得無比清醒,因爲是他誤判,中了男子的奸計,害得淇王落到如此下場,愧疚和自責讓他發狂,所以做出這般瘋狂的舉動。
幾人動作麻利地紮了筏子,又往水裏丢了許多具屍體吸引鲨魚的注意力,悄悄上了筏子迅速逃離,準備順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尋找。
三夢提着長孫焘的劍上了筏子,立即對有些失魂落魄的楊遷道:“我這就傳信讓人過來處理這裏,否則屍體就這麽暴露着,肯定會污染附近區域,要是引發瘟疫就不好了!”
楊遷深吸一口氣,道:“立即傳信。”
三夢見楊遷第一次情緒如此低落,隻得勸道:“楊兄,想想你師父的話,淇王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出事?不要灰心,我們一定會找到他,并且能救下他!”
楊遷頹然道:“我……我該如何向楚姑娘交代?臨行前,她囑托我要好好保護淇王,可是我卻親手,把他推向如此境地。”
三夢撕下幾塊布條,扔到楊遷面前:“就算你想哭,也要先把傷口裹住,瞧瞧你這血流了一地,待會兒又引鲨魚過來,有幾條命都不夠丢,你自己想死,可别拖累大家。”
原來,楊遷方才爲阻止長孫焘,早已遍體鱗傷,鮮血染了一身,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别人的。
楊遷沉默地把傷口裹住,仍然顯得心不在焉。
他到現在都還沒完全緩過神來,如此強大的淇王,運籌帷幄之中卻可決勝千裏之外的淇王,怎麽就輕而易舉地栽了呢?
想來想去,楊遷也沒有得出結論,直到因爲不知該如何向虞清歡交代,而導緻滿腦子裏都是虞清歡身影時,他想起了自己英年早逝的姑母和姑父。
爲什麽?因爲那狠毒的賊人握住的,是淇王的軟肋!
姑父姑母爲了十萬百姓甘願從容赴死,一直爲國事天下事憂心的淇王,又怎會撇下這些百姓,所以就算明知有問題,他也沒辦法決然離去,讓這些百姓自生自滅。
可他卻親手殺了這些他所在乎的,所守護的人,他究竟該有多難過?
“沈兄,你說說,做個好人怎麽這麽難?”楊遷五味雜陳。
三夢默然,可不難嗎?
要是不難,他何必隐姓埋名?
這個世界,做壞人總要比做好人容易得多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三夢道,“正因爲我們做不了好人,所以才更應該好好護住那些好人。楊兄,大秦的脊梁不能斷,無論付出什麽代價,我們一定要找到淇王!”
三夢道:“一定會找到他的!”
等他們全都走幹淨,山頭的一棵大樹後,出現了一個長相詭異的男人。
他正是定北侯的家臣,今日的一切一切,都是定北侯與虞謙的合謀。
十多年的敵對生涯,使得虞謙對長孫焘有了一定的了解,所以他才會選擇那些服刑犯人的家眷,把他們趕到這個山頭,再用從虞清歡的外祖父那裏奪來的毒藥,将這些百姓一個個給藥瘋,用他們來做刺殺長孫焘的一把利刃。
結果不出虞謙所料,長孫焘對百姓的責任心使得他無法直接抛棄這些百姓離開,這就讓他們有機可乘。
接着就是埋伏在水裏的那些死士,他們身上都塗滿了能引長孫焘毒發的劇毒。
最後是讓百姓發狂的毒藥,和被楊遷殺死的那男子的誅心之計,終于把長孫焘這頭雄獅埋葬。
已經毒發的長孫焘,盡管有了百裏無相的藥,但卻因爲無法救下這些百姓的無力感而飽受煎熬,那種煎熬被在藥物作用下被放大無數倍,加上又看到虞清歡死在面前那虛幻的一幕,導緻他徹底崩潰。
計謀并不高明,卻都掐中要害。
就這樣,虞謙與定北侯合謀,最終把長孫焘打落水裏,生死不明。
“小姐,屬下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,爲您報仇了!”男人自言自語幾句,便給定北侯傳了勝利的喜訊。
天知道,爲了這一天他們準備了多久?
一場打亂他們原定計劃的水患,反而促進了他們的成功。
“小姐,這一定是天意!”男人得意地笑了。
與此同時,虞清歡仍在路上,她騎着小紅沒日沒夜地往揚州的方向趕,一刻也沒有停息。
奔波使得她憔悴了好多,皮膚糙了,嘴唇也幹裂了,可是她連口水都沒敢停下來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