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夢不懂水性,楊遷迅速拉住他的衣襟。
其餘的人也相互幫助,不至于因爲水性不佳而溺水。
“撐住了!”長孫焘被水裏自由穿行的小黑馱起,他握緊鬃毛,一個跳躍站到了馬背上,抽出腰間的純鈞劍,大手一揮,一道無形的劍氣席卷雷霆之勢鋪天蓋地蕩開,登時橫掃千軍。
那些即将要沖下河的老弱,被劍氣直接震飛,倒地後再也無法掙紮起身。
長孫焘并未就此停下,驅使小黑繼續遊/行,手中劍走遊龍,無形利刃攪/動水浪,咆哮而出,幾棵大樹倒下的同時,又被劍蕩起的氣刃斬斷,“撲通”一聲落入水裏,不一會兒便漂浮起來。
“喀喀”幾聲,長孫焘舞動手中的劍,那巨大的木頭便顯出凹槽。
長孫焘如法炮制,七八棵大樹的樹幹漂浮在水上。
“都上來!”長孫焘打大喊一聲,浪花打濕/了他的身體,他的頭發,他的衣衫和他的面頰。
使得他俊美無俦的五官更顯堅毅英朗,帶着一股讓人望而生畏的霸氣。
楊遷拉着三夢,護衛相互攙扶,很快就爬到了這簡易的筏子之上。
爲了防止幾人再度被沖散,護衛紛紛從腰上取下常帶在身邊的飛爪索,迅速鈎住其他巨木,将幾塊巨木聚攏在一起,用繩子綁緊,一艘筏子就這樣做成。
長孫焘驅使小黑,在水裏靈活穿行,一邊釋/放劍氣阻止那些前仆後繼沖過來百姓。
正在這時,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有别于泥土氣息的味道,似香似臭,非香非臭,那是一股奇怪到詭異的味道。
這兩天被吓破膽一直在昏睡的灰灰倏然睜眼,在長孫焘的懷裏舒展了一下身子,接着爬到他肩頭,興奮地看着左搖右擺。
“有毒,快服藥。”長孫焘吩咐了一句,衆人紛紛打開脖子上的挂墜,将一粒棕色的藥丸丢進嘴裏。
可是,更詭異的一幕發生了。
那是一種讓人恐怖到極緻的詭異,隻見山上的百姓仿佛着了魔一樣,開始互相撕咬,一瞬間皮開肉綻,濃重的血腥彌漫,觸目驚心,仿佛阿鼻煉獄般。
衆人一怔,有護衛想去搭救,卻被紅了雙目的長孫焘喝止:“救不了了!都不許去!”
是的,他們才十幾個人,救不了這些百姓。
話音剛落,有許多人影從水裏冒出,迅速将長孫焘和筏子包圍起來。
“灰灰,去!”長孫焘一聲哨響,灰灰跳到小黑的頭上,飛身一躍,疾速繞着長孫焘轉了一圈,便有屍體接連浮出水面。
異香越來越濃,長孫焘忽然一陣胸悶,仿佛千斤巨石壓住般,呼吸變得困難,心情越來越煩躁。
他知道,這些人身上都帶了能引/誘他毒發的東西,那些東西流淌在刺客的血液中,随着刺客的死亡而飄散。
他強忍着喉嚨中的腥甜,一口服下百裏無相準備的藥,窒息之感才有所緩解,而那無法控制的怒意,也随之緩緩消失。
護衛背靠背,将不會功夫的三夢護在其中,冷靜下來的三夢,也開始發揮他的急智,一番精準的指揮,水中的刺客也近不得幾人的身邊,不消片刻,便被楊遷和護衛消滅幹淨。
屍體一具具漂浮起來,仿佛自爆一般,鮮血在水中彌漫開來。
岸上的百姓一個倒下,血肉模糊,慘不忍睹。
“淇王!快上岸!”楊遷猛喊一聲。
原來,濃郁的血腥味引來随着倒灌的海水而來的鲨魚,一個個三角魚鳍陸陸續續露出水面,密密麻麻,如同水浪般鋪陳,無邊無際。
小黑水性再好,也無法與數量如此多的鲨魚硬碰硬。
長孫焘迅速驅使它上了岸,可筏子哪有鲨魚遊的快?幾個眨眼間,鲨魚已離筏子僅有數丈遠。
“投索!”長孫焘當機立斷,吩咐屬下把繩索投過來。
長孫焘躍下馬背,接住繩索振臂一拉,筏子快速朝岸邊靠近。
可是中毒瘋魔的百姓見到大活人,紛紛停止互相攻擊,朝着長孫焘一擁而上。
水裏,是生死與共的兄弟,稍有片刻遲疑,他們會葬身魚腹。
身後,是遍體鱗傷的老弱病殘,他們發了瘋似的攻過來,要是不反抗,隻會被人海淹沒,慘死在他們的血盆大口之下。
陷入兩難的長孫焘,在數十個人撲上來時,将繩索綁在腰上,纏繞左手臂幾圈,用力地往岸邊拽。
與此同時,他揮動純鈞劍。古老的神兵在他手中将威力發揮到極緻,無形劍氣周身蕩開,将撲上來的百姓擊倒在地,瞬間氣絕身亡。
鮮血飛濺在他臉上,使得他的面龐略顯猙獰,他就像殺神一般,眉宇淩厲,眸色猩紅。
劍氣釋/放後,他忽然單膝跪下,右手将劍貫進地裏,左手用力一拉,終于把筏子給拉到岸邊。
楊遷拉着三夢,與十數個護衛點足躍上了岸。
而他們剛剛立腳的筏子,被十數條鲨魚撞散。
真可謂是千鈞一發之際。
楊遷把三夢扔到樹上,迅速奔到長孫焘身邊,厲聲喝道:“淇王,快醒醒!”
他已看出長孫焘的異樣,此時的長孫焘,仍舊單膝着地,隻是他身上的時間,仿佛靜止了。
他就那樣,維持着同樣的姿勢,紋絲不動,隻有從他面龐流下的鮮血,昭示着時間的流動。
而他的面龐,冷峻到極緻,似乎陷入了無聲的瘋狂。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山頭,一株大樹上,一個男人望着腳下的人間煉獄,笑得肆無忌憚,酣暢淋漓。
“淇王,這些百姓早已身中劇毒,變成隻會吃人的野獸,你救不了他們,今日不是你死,就是他們亡!你們雙方之間。隻能活一方,你會怎麽選呢?”
楊遷握緊劍,目光陰冷地盯着憑空出現的男子,依他的能力,要殺了這個男子不難,隻是長孫焘的情況不容樂觀,他無法坐視不管。
長孫焘依舊沒動,十數個護衛圍在他身邊,雙手橫擡刀劍,擋住撲上來的瘋子。
他們知道,主子愛民如子,沒有主子的命令,他們不能輕易傷害任何一個百姓,所以他們隻能拼命擋住。
三夢迅速分析情勢,瞬間得出應對策略,在三夢的指揮下,瘋了的人群一時無法破防。
可沖毀這道薄弱的防線,也隻是早晚的事,他們沒有太多時間。
“淇王!聽得到嗎?你快醒醒!”楊遷踹飛幾個百姓,朝着長孫焘嘶吼一聲。
然而,長孫焘依舊一動也不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