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雍州一霸,還護不住一個陸知幸?
蘇氏擔憂地道:“這個陸知幸來曆不明,阿綏,母親擔心他會給你和整個南宮家招緻禍患,要不把他放了吧。”
南宮綏綏道:“來不及了,船上少了個水手,說不定正是我那些兄弟的人,他們忽然離開,肯定是去通風報信了。恐怕現在南宮家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了紅顔知己,若是我們放走陸知幸,到時候哪裏再變一個人出來做我媳婦兒,不能放,放不得。”
笑話,十幾萬兩銀子在楚館都可以買幾大牛車淸倌兒了,若是放走陸知幸,那得多虧?!
蘇氏無奈:“那你小心些,可别被鑽了空子。美色都是虛幻的皮相,無論男人女人都一樣,可不能被那陸知幸的美色給迷倒,到時候有你後悔的。”
上了岸的長孫焘,從挂在馬鞍的小袋子裏取出一個白瓷瓶,把裏頭的粉末撒在銀票上,接着再放到水裏涮了涮,最後把銀票挂在樹枝上晾着。
這銀票上沾有追蹤用的香料,不洗幹淨,隻怕南宮綏綏很快就能找到他的所在。
一想到謝韫那副眉目含羞的模樣,他就忍不住想笑,他覺得這可以笑一輩子。
事實上,就在船上時,他已和謝韫商量好,由謝韫出賣色相去做南宮家的宗婦,爲六月過後的災後重建,争取到南宮綏綏的支持。
而那南宮綏綏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壞角色,且功夫還高強,相信隻要謝韫一日不毀容,他就一日不會遇到什麽危險。
來尋謝韫一趟,不僅确認了他的安全,而且還順走了十幾萬兩,長孫焘覺得這個買賣十分劃算。
長孫焘給虞清歡寫了封信報平安,并把謝韫的糗事一字不落地分享給她,末了,還附上謝韫躺靠在被堆上含情脈脈的一張小像。
接着,他又用淇王府的渠道給阿六傳了個信,讓阿六安心養病,自己則日夜兼程地趕去與衛殊他們彙合。
很多日子,他都在奔波,許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,可是六月的危險迫在眉睫,容不得他有半分疏忽。
長孫焘剛與水師彙合,便遭到了衛殊的排擠,奈何衛殊是聖上親封的監軍大人,就算他是一個親王,也無法憑借身份插手軍務。
因爲衛殊“從中作梗”,他根本沒有任何沾染兵權的機會,索性帶着人在逃亡前把田裏的第一季稻谷都收了,讓白黎幫忙運到梁州。
海盜追得緊,揚州無數州府城池連連失守,韓将軍不滿衛殊的指揮,想帶領屬下把衛殊給擒起來關住時,卻被衛殊丢給他的一道聖旨亮瞎了眼睛——不是衛指揮使領兵作戰的能力差,原來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。
他一臉驚悚地看着衛殊:“這是真的?”
衛殊不冷不熱地應道:“本官可沒有僞造聖旨的膽量。”
韓将軍對衛殊的态度有了個大轉變,這根本不是什麽糊塗蛋,而是百年不遇的将才。
他越想越後怕,這一路以來,衛殊都在打敗仗,但每一仗都敗得相當漂亮,無論是百姓還是士兵,都沒有慘重的傷亡,唯一丢的,隻是地盤而已。
這需要多麽精準的算計,才能在輸了的情況下,保住那麽多的百姓?
不能再得罪此人了,否則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韓将軍在心裏打定主意。
虞清歡接到信的同時,也見到了故人,一個讓她十分意外的故人。
董穗背着一包袱銀票,領着董實和幾個心腹親信來尋到了虞清歡。
“王妃,許久不見了。”董穗柔柔地笑了,這時的她面色紅/潤,精神飽/滿。
病愈後的她也更顯溫婉柔美,一颦一笑都帶着柔和軟,就像這江南的小雨,拂過心間田,讓人不由自主也變得柔和。
“楚姐姐!”董實小跑着奔向虞清歡,這一瞬間,他的孩子心性顯露無疑,可到了虞清歡面前時,他又露出一副老成的模樣,站得筆筆直直的,好像爲了證明自己又長大了,變可靠了。
“董小姐,阿實,你們來了。”虞清歡拍了拍董實的腦袋,柔聲道,“阿實,你又長高了一些,也長壯實了。”
董實唇角挑了挑,笑意掩藏在那份老成裏:“那當然!阿姐把我照顧得很好!”
虞清歡搭着董實的肩,對風塵仆仆的董穗道:“董小姐,别站着了,我們進屋說。”
這是梁州的一座大城池,流民分成幾批,被帶往不同的地方,安置在城門口,由駐軍負責管理。
而虞清歡則跟随了老弱病殘較多的那一批,隻因這個群體常有病痛發生,她跟着也能更大限度地減少傷亡。
因爲她身份特殊,直接住進了城裏的驿館。
幾人進屋後,董媽媽和稻香上前請安行禮:“問王妃娘娘安。”
虞清歡笑道:“嬷嬷,稻香,許久不見了,你們不必拘禮。”
一番寒暄過後,虞清歡問娴靜地坐在旁邊的董穗:“董小姐,我命人通知你們離開,你們怎麽反而來了這裏?”
董穗接過董嬷嬷身上挂着的包袱,推到虞清歡面前:“王妃,我和阿實商量過後,決定把家産變買了,那些鋪子和田地都當了出去,籌得這十幾萬兩銀子,希望能爲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盡綿薄之力。”
虞清歡驚訝:“先前你們拼死也要保住父親留下的基業,怎麽現在卻輕而易舉賣了?”
董穗溫柔地笑了,她轉身拍拍董實的頭,道:“這也是阿實的心意。國家國家,沒有國哪有家,我們享受過盛世帶來的恩惠,國難當頭時,也該共赴國難。況且阿實努力上進,我們有父親和母親給的頭腦,以後肯定會掙回來的。”
董穗溫柔的笑意,直擊虞清歡的心,就好像綿綿細雨中,獨自一人撐着油紙傘漫過鄉間小路,忽然回眸時,見那田埂上有一朵紫色小花在蒙蒙雨絲中輕輕搖曳。
虞清歡整顆心都軟了,化了。
就在瞬息之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