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割破的手腕依然流着血,但她不管不顧,摟着長孫焘,渾身都抖了起來。
“昭華……别丢下我……别丢下你的晏晏……”虞清歡靠在長孫焘的腦袋上,一句一句地喚着。
他的身體燙得驚人,虞清歡被燙出一身汗,但卻沒有放開他。
珍璃郡主看不下去了,用手絹替虞清歡把手臂包住,好不容易才将血給止住了。
“小舅母,小舅舅究竟怎麽了?”珍璃郡主面色慘白地問。
雖說皇家無親情,但她知道,這個小舅舅是很疼愛她的,她也很在意這個親人。
虞清歡沒有回答珍璃郡主,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喊着:“草草,你要撐住,别丢下晏晏……”
不知過了多久,長孫焘身上的熱終于慢慢褪去,脈象也漸漸平和下來。
但……這還不算完全熬過去,必須想辦法将他體内的毒壓制住,否則他随時又會複發。
虞清歡沒空去想白漪初怎麽會有那種毒藥,也沒空去弄死白漪初,她心心念念的,隻有長孫焘。
細微的窸窣聲響起,似有什麽東西在爬行。
明珠和灰灰異常興奮,隻見它們竄了出去,擡起頭時,嘴裏已叼着一條蛇。
虞清歡像是想到了什麽,她讓長孫焘躺平,招來灰灰和明珠,取了它們嘴裏的毒蛇,用匕首劃開蛇身,然後将蛇膽取出來。
珍璃郡主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,頭皮一陣陣發麻。
蛇……小舅母竟然徒手撕蛇。
明珠和灰灰被搶了食物,有些不高興,虞清歡瞪了它們一眼,它們嗚咽了一聲,趴在地上不敢動彈。
她将兩顆蛇膽放進杯盞裏,用銀針輕輕挑破,然後扶起長孫焘,灌進長孫焘的嘴裏,長孫焘吞不下去,她含了一口水渡到長孫焘的口中。
苦澀在舌尖彌漫,她幾欲作嘔,可是她忍住了,若無其事地繼續給長孫焘渡水,直到長孫焘把蛇膽咽下去。
“昭華!你給我撐下去!你要敢死,我就嫁給白黎!謝韫也成!讓你黃泉之下戴綠帽子!”虞清歡見長孫焘還是沒能醒過來,她發狠似的對着長孫焘說道。
珍璃郡主上一刻臉上還挂着淚痕,下一刻卻哭不出來了——小舅母竟然要嫁給白黎或者謝韫?
不行不行!
珍璃郡主連忙勸道:“小舅母,你先别急,我想要給小舅舅一些時間才能恢複。”
經珍璃郡主這麽一提醒,虞清歡如夢初醒,她的确亂了方寸,總得給長孫焘時間才行。
是上次毒發的經曆,讓她心有餘悸,所以在長孫焘這次毒發時,她才會如此害怕。
這一怕之下,就亂了陣腳。
“薛巍,”虞清歡喚了一聲,薛巍立即走了進來,“主子請吩咐。”
虞清歡道:“過來幫我把王爺扶到床上躺着。”
“是!”薛巍應了一句,接着彎腰和虞清歡一起,将長孫焘扶到了床上。
虞清歡問他:“最近驿館裏有人帶蛇進來麽?”
薛巍看了一眼地上的死蛇,連連請罪:“主子,是屬下疏忽了!方才聽到窸窣聲,還以爲是白漪初的人使的詭計,目的是爲了轉移屬下和其他暗衛的注意力,所以不曾理會,讓主子陷入危險,屬下該死!”
虞清歡道:“别說什麽該死不該死的話,薛巍,我沒有怪你的意思,你隻需回答我即可。”
薛巍連忙道:“主子,最近廚房的劉廚子買了好多毒蛇,說是要泡藥酒喝。”
虞清歡緩緩地閉上雙眼,胸中湧動着無窮無盡的怒火——白漪初,你找死!
深吸幾口氣,一個計劃悄然形成。
敢傷她的摯愛,管你是天皇老子還是誰,她照弄不誤!
最近爲了不給長孫焘添麻煩,所以她一直不曾理會過白漪初。
因爲她知道,此時并不是和定北侯府對上的好時機。
但她顧不得了!
白漪初手裏不僅有威脅到長孫焘性命的東西,而且還真的被用來對付長孫焘,她要是還能忍,她就是狗!
别說是定北侯府,就算是滿天神佛,她也能把天給捅破了!
她說過,事關長孫焘的安危,她的手段沒有任何原則和底線!
就算因爲和白漪初的争鬥會帶來嚴重的後果,她也管不了了!
她虞清歡就是自私的,有長孫焘才有天下,沒有長孫焘,天下算個屁!
虞清歡再度睜眼時,目光已變得冰冷一片,但很快便被擔憂所掩蓋。
她讓薛巍打來一盆冷水,絞了帕子放到長孫焘額頭上,這才回答站在一旁的珍璃郡主。
“上次你小舅舅被歹人所害,身上留有餘毒未清,那知微身上,有着能讓你小舅舅毒發的毒,所以你小舅舅才會忽然變得暴戾。”
珍璃郡主義憤填膺:“是白漪初那女人幹的麽?她怎麽會有能引得小舅舅毒發的毒?”
能幹出這種事的,除了虞謙還有誰?
虞謙那老狗,悄無聲息地就鋪了這麽大的一張網,他和白漪初狼狽爲奸起來,還真像天生一對。
白漪初索性别做什麽側妃了,要不跟虞謙搭夥過日子去?
不管心裏怎麽想,虞清歡表面都未露分毫,不是她信不過珍璃郡主,而是她不想把珍璃郡主扯進他們的恩怨中來。
于是她回答道:“珍璃,白漪初是你小舅舅都忌憚的女人,她并不簡單,所以無論她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,倒是你,今晚讓你受驚了。”
珍璃郡主道:“小舅母說這話,是不是不把珍璃當自己人?”
虞清歡也知道珍璃郡主不好糊弄,她隻得道:“珍璃,私底下,我們是朋友,是親人,可是往大的說,這一個小小的驿館裏,涉及到淇王府、長公主府和定北侯府,并非是我不信任你,而是不能把長公主府牽扯進來。要是我不信任你,我也不會讓你看到你小舅舅這個模樣,你可明白?”
虞清歡提到這點,珍璃郡主便沒有再往下問,她擔憂地道:“小舅母,小舅舅他會沒事的,對嗎?”
虞清歡又給長孫焘探了下脈,發現脈象終于平穩,這才松了口氣。
她道:“說不上沒事,但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。珍璃,你幫我用冷帕子給你小舅舅降溫,我還有事情要處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