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殊拱手:“陛下,您不知道,自虞相緻仕以後,官員或對此事多有揣測,以爲您和虞相之間發生了什麽不可見人的事。是王公公,他有空就會去看望虞相,這才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巴,讓他們不再亂做猜測。”
王公公臉色大變:“衛指揮使,您可不能胡說啊!”
衛殊冷哼一聲:“王公公既然知道話不能亂說,那就别張口閉口地挑撥!是人是鬼陛下自有判斷,誰忠心誰陽奉陰違都逃不過陛下的眼睛,用不着你時時刻刻都挂在嘴邊!”
兩人當面撕了起來,王公公身爲天子身邊的人,他隻做天子的奴才,别人都要奉承讨好,哪知衛指揮使說怼就怼,句句狠毒誅心,把他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“夠了。”嘉佑帝淡淡出聲,“朕相信衛殊的忠誠,自他當上指揮使開始,便爲朕四處奔走,挂了一身一身的傷,朕沒有瞎,看得見。”
這些話,既肯定了衛殊,也提醒王公公衛殊是他寵信的人,王公公垂下頭,臉上盡是擔憂與忌憚。
他與虞謙見面,完全就是子虛烏有的事,偏偏衛指揮使說得這般斬釘截鐵,擲地有聲,讓他百口莫辯。
更讓他憂心的是,今日衛指揮使踩着二皇子上了位,不僅打消了陛下對他的懷疑,而且還讓陛下對他愈加信任,長此以往,陛下一定會被這小人蒙蔽雙眼,可偏偏這小人還長了一張颠倒黑白的利嘴,讓他無從下手。
他心知不能再說什麽了,否則反而中了衛指揮使的計,讓陛下對他心生猜忌。
王公公在心裏歎氣,妖孽啊!妖孽!
恰此時,刑部尚書求見,嘉佑帝讓他進來後,他“砰”的一聲跪了下去,開始哭訴:“陛下,您救救臣吧!救命啊!陛下!”
嘉佑帝吓了一跳,究竟是什麽讓他的尚書吓成這樣,哭得不能自已。
“李愛卿,這究竟是怎麽回事?你好好說說。”
李大人聲淚俱下:“陛下,自從臣提議去請風先生回來擔任丞相一職後,臣便沒日沒夜地遭到暗殺,爲了不殃及家人,臣把兒子趕出去避禍,可今日又有家仆爲了臣和妻子被活活害死,臣實在受不了了,請陛下救救臣……”
刑部尚書執掌大秦刑律,竟過這般日子,到底是誰如此大膽,竟行這種大逆不道之事?
衛殊道:“陛下,若是李大人所言爲真,那麽朝中應當有人記恨李大人向陛下提議請風先生回來一事,不知太子殿下和長公主驸馬此行會不會有危險。”
李大人連忙道:“陛下,臣有證據。”
說着,李大人戰戰兢兢地掏出冊子,道:“臣已把這段時間遭受的暗殺都記錄了下來,請陛下過目。”
嘉佑帝使了個眼色,王公公連忙呈上李大人的冊子。
嘉佑帝越看越心驚,看到後來冷汗直冒,如此令人發指的手段,如此密集恐怖的暗殺,簡直滲入生活的每一個角落。
若是這些手段用在他身上,那麽他的大内護衛,他的影衛能攔住麽?
怪不得刑部尚書如此崩潰,能撐到現在,也算是命運眷顧。
末了,他一拍桌子,道:“風先生朕請定了!衛殊,指一隊麒麟衛前往尚書府輪班站崗,防止賊人再度下手。王冀,曉谕朝臣,若是朕發現是誰下的手,朕誅他九族!”
王公公擦了擦額頭:“陛下,動靜會不會太大了?”
嘉佑帝怒道:“請風先生的命令是朕親口下的,轉眼就有人向李愛卿下手,他把朕當成什麽了?朕身爲天子,下一道命令都要看他們臉色不成?是不是朕做什麽事情,都要問過他們的意見?!”
李大人感恩戴德:“陛下聖明,臣爲一家老小,謝過陛下聖恩浩蕩。”
衛殊道:“陛下,臣會竭力查探,究竟是何人動的手。”
嘉佑帝道:“不用你查,堂堂刑部尚書被人如此對待,實在難看,你隻管派人去保護他,這事就讓他自己去查吧!左右查案也是他的強項。”
嘉佑帝又道:“王冀,再拟一道旨意。封衛殊爲東海水師監軍,前往東海配合韓将軍一同抗擊海盜。在前往與韓将軍彙合之前,先率領麒麟衛護送太子與長公主驸馬安全到達東海滄山。”
王公公看了一眼衛殊,最後沉重地應了聲“是”。
衛殊心滿意足地行禮謝恩,如今這個結果,并非什麽巧合,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。
他事先利用三皇子想逼他歸順的心思,成功挑起了嘉佑帝的懷疑,接着又利用二皇子對他的恨意,成功讓自己洗得幹幹淨淨,最後再與長孫焘聯系,讓潛伏在刑部尚書身邊的人,遞消息讓刑部尚書來禦前求救。
一環扣一環,每一步他都有着精準的算計,最後成功拿下這監軍的位置。
而這監軍,則是長孫焘遞來消息,讓他想方設法得到的。
這天下并不存在不被天子疑心的臣子,衛殊在嘉佑帝眼裏,不可能保持完美的忠臣形象,但長孫策這麽一鬧,反而幫衛殊打消了嘉佑帝的懷疑。
與其他自證清白,不如讓嘉佑帝主動去相信他,如此,嘉佑帝對他得信任會更上一層樓。
要去會稽了,長孫焘這男人,究竟想做什麽呢?衛殊心裏隐隐期待,卻又有些害怕。
畢竟,瑜兒在那裏啊……
離開皇宮後,衛殊在半路遇到了一個熟人,他把衛殊引到一間茶樓,在那裏,等着衛殊的,卻是虞謙。
“衛指揮使,許久不見了。”虞謙跪坐與茶幾前,正動作優雅地泡茶,茶香盈室,缈缦茶煙覆在虞謙臉上,使得他的面龐,如鬼魅一般神秘陰森。
“本官與你這老頭無話可說,告辭。”衛殊轉身就走,他擔心自己克制不住殺意,這些年來,對虞謙的仇恨從未少一分,光是想到虞謙,他就有種想要撕碎全世界的感覺。
他不是沒有殺了虞謙的能力,隻是他要的不是一刀了結仇人的複仇,他要的是當年之事真相大白,父親母親的英魂得以安息,他要這狗東西和龍椅上那狗皇帝,親口忏悔當年的罪過!
所以,虞謙才能把狗命留到今日。
“老夫聽聞衛指揮使心悅淇王妃。”虞謙不緊不慢,沖着衛殊的背影說了這麽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