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琨打開密室的門走了進來,低聲道:“主子,表面上是二皇子的人,實則是三皇子的人,也沒打算要了您的命,估計就是想嫁禍二皇子,讓人以爲二皇子是因爲您擋了他去接風先生的道而惱羞成怒,向您下死手。”
衛殊放下小折子,冷哼一聲:“哼!要是來得慢一點,也就合理了,但來得這麽快,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這不是二皇子的人麽?别管他們,帶些人明面上查一查就行了。經過這麽一鬧,反倒把我給摘清了。”
可不是麽?三皇子一個溫柔的問候,潑了衛殊一盆髒水,讓嘉佑帝對衛殊起了疑心,他想把衛殊置于孤立無援的境地,從而再使計讓衛殊不得不投靠他。
但這一批刺客的出現,就畫蛇添足了。
衛殊是正三品指揮使,天子近臣,就算嘉佑帝想怎麽折騰他都行,但别人要是在他眼皮底下動手,那就是挑戰他的權威,打他的臉。
發生這樣的事,嘉佑帝必定往死裏查,到時候不管刺客和任何一個皇子扯在一起,嘉佑帝都會因此而發現,衛殊是無辜的,隻是幾個皇子爲了争權而把他卷進旋渦。
看到衛殊運籌帷幄的神情,阿琨驚道:“主子,莫非甬巷之中,您故意對三皇子禮貌以待?”
衛殊并不否認:“否則,怎麽能讓他自以爲得了機會,對我下套呢?他要是不下套,又怎麽能洗清上頭對我們的懷疑?”
阿琨驚歎于主子智慧的同時,卻又深深心疼起來,主子什麽時候才能遠離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,安心睡上一覺?
“算算日子,長孫焘也應該到那個地方了,蘭姨出發了嗎?”
阿琨一怔,随即道:“蘭姨已經出發了,這會兒應該到了。”
衛殊又撿起折子,淡淡道:“知道了,下去吧!”
阿琨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。
等暗室裏又歸于平靜之時,衛殊握住折子的手緊緊攥住,折子瞬間扭曲,他的面上卻帶着笑:“妹妹,要是兄長能背你上花轎就好了……”
另一邊,虞清歡和長孫焘走了兩日,終于在這日上午到達了地圖上的地點。
那是一處小院子,依山而建,臨湖而居,背靠着兩座青翠的山,面朝一年清亮的湖,宛如人間仙境般,是處相當不錯的居所。
虞清歡上前敲門,門“知啦”一聲就被拉開了,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婦人。
“小姐……”那婦人切切喚了一聲,眼淚就簌簌落了滿面。
虞清歡微微怔忡,這個婦人她見過,在黎陽縣時握着她的手叫郡主,在夢裏始終跟在母親的身邊,是母親的近身侍女。
“蘭……蘭姨?”
虞清歡喚了一句,明明沒帶多少情緒的呼喚,卻讓她眼淚止不住地掉。
“小姐……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與小姐再度相遇,奴婢就算去了九泉之下,也能瞑目了。”
長孫焘一下就捧住了虞清歡的臉,用帕子拭去她面頰上的淚珠,看向蘭姨:“你怎麽會在這兒?”
蘭姨福身行禮:“姑爺,我奉少主之命在此等候您和小姐,明日便是姑爺和小姐成親一年的日子,少主說當時那場婚禮并不完美,所以希望姑爺和小姐能在侯爺與郡主的秘密别院,再拜一次天地,時間剛剛好,趕上了,您和小姐趕上了。”
“兄長……”虞清歡不知這是什麽情緒,又酸又難受,“是兄長他準備的麽?”
蘭姨抹了抹眼角,溫柔地應道:“哎!是少主準備的!”
長孫焘握住虞清歡的手:“晏晏,我們進去說吧!太陽漸漸大了,等會兒你又要喊熱。”
虞清歡點點頭,三人一同走了進去。
這座清淨的宅子裏,除了蘭姨,便隻有幾個丫頭小厮,這些人虞清歡曾在黎陽縣陸員外家見過。
虞清歡和長孫焘被直接帶到了一處院子裏,那裏看起來像是正屋,最是雅緻,院裏開着各種各樣的花。
進了屋裏,蘭姨命人給虞清歡和長孫焘沏了茶水,便開始訴說這些年對虞清歡的擔憂。
“當年郡主要去找侯爺,奴婢沒能攔下,奴婢也沒能好好照顧您,奴婢真是慚愧……”
虞清歡靜靜地聽着,沒有插話,也沒有接任何一句話,她覺得對當年之事并不清楚的自己沒資格發表任何看法,而且她雖然能理解蘭姨,可是她無法感同身受,她更找不到話來安慰蘭姨了。
好在蘭姨也沒有說太多,她擦了擦眼淚,起身拉開幾個櫃子,隻見裏面擺上各種各樣的衣裳。
有大有小,還有各種顔色。
蘭姨耐心地解釋:“小姐,郡主生前一得空,就會親手爲您和少主縫制衣裳,這些女孩穿的衣裳都是郡主做的,最大的做到七八歲,在這之後,都是奴婢做的……雖然小的小姐已經穿不了了,但是還可以留給小姐的孩子穿,這些都是郡主留給小姐的念想。”
接着,蘭姨打開了一個稍小一點的櫃子,一套鳳冠霞帔整齊地疊放在裏面。
蘭姨摸了摸嫁衣的衣角,臉上閃過眷戀與溫柔:“小姐在懷上少主時,還以爲少主會是個女兒,于是在被侯爺圈在家的日子裏,便開始動手準備嫁妝,而這嫁衣,也是當時開始準備的,這一準備,就是很多年,直到小姐出生,這才做好,倒像是特意爲了小姐準備的一樣。”
“當年郡主像是預感到會出事,在那前不久,讓奴婢偷偷把這套傾注了全部母愛,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嫁衣保存好。奴婢貪心,就連另外這些衣裳也都保存了起來。若是小姐能穿上這件霞帔,郡主一定會很高興。”
虞清歡起身,走到櫃子面前,緩緩伸出手,輕輕撫上那件衣裳,細細密密的針腳在指尖跳動,把她的心都捂得暖暖的。
雖然她對母親沒有任何記憶,但是母愛,也一定如這件嫁衣上的針腳般,密密實實,堆滿眼裏心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