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楊遷莫名其妙地拉了一頓後,幾人不敢不聽虞清歡的話,不經過虞清歡的同意,絕不多吃。
隻有那個老頭,蹭吃蹭喝從不忌口,這才兩三日時間,面色都變得紅 潤了起來。
虞清歡不主動趕他,别人也當他不存在,就這樣相安無事地處着。
這日,長孫焘用過飯後,覺得一陣困倦,睡了一小會兒,睜開眼又變回了草草。
虞清歡不由得歎息——豁出性命才換得他兩三日清醒,那是不是真的讓揚州的百姓度過災厄,他才能做一輩子的長孫焘?
“怪老頭,不許盯着晏晏看,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!”草草一醒來,發現船上多了個老頭,還一個勁的盯着他媳婦看,頓時把他氣得火冒三丈。
三夢和董實連忙跑過來攔住他,一人捂着他的嘴,一人抱着他的腰,生怕他會被怪老頭報複。
看來楊遷那一頓腸肚之苦,是真的把這幾人給下着了。
長孫焘被一個書生和一個孩子拖了出去,三人蹲在牆角,交頭接耳。
“草草,别去惹他,那怪老頭有毒。”
“草草哥哥,你要控制你自己,不然楚姐姐都保不了你。”
“你們攔着我作甚?讓我挖了這老頭的眼睛,誰讓他總盯着晏晏看,不懷好意。”
三夢連忙又将摩拳擦掌的長孫焘攔住:“草草,聖人有雲,君子動口不動手,你千萬不能沖動!”
董實猛點頭:“聽聖人的,總沒錯。”
見兩人攔得實在密不透風,草草也歇了心思。
等到吃飯時,見那怪老頭狼吞虎咽,吃得到處都是,一點也不愛惜晏晏做飯,他頓時就生氣了。
“死老頭,晏晏做飯很辛苦,你别吃得滿地都是,又不是小狗,怎麽到處都舔?”
那老頭斜斜掃了長孫焘一眼:“小子,你父母沒教育過你,要懂得尊老愛幼麽?老頭都這把年紀了,你怎麽說的話?”
長孫焘把筷子拍在桌上:“分明是你這死老頭爲老不尊!”
老頭還想再說,虞清歡遞了杯水到長孫焘手裏:“草草,吃飯,别理他。”
長孫焘一下子便被安撫了,捧着茶盞乖乖坐在虞清歡身邊。
那老頭繼續不顧儀态的吃,把桌面弄得亂七八糟,他喜歡的菜,盤子都舔得幹幹淨淨,他不喜歡的菜,被他戳得稀巴爛。
衆人都失去胃口,敢怒而不敢言。
等怪老頭吃飽喝足,虞清歡又炒了兩個菜,衆人才把這頓飯對付過去。
可是飯後,長孫焘忽然就倒地不起,等搬到床上時,他的嘴唇已呈青 紫色,顯然是中了毒。
虞清歡急紅了眼,連忙爲他号脈,見長孫焘的脈象紊亂,體内的毒似有被引發的征兆,頓時心急如焚。
她跑去檢查殘羹冷炙,發現裏面沒有任何異樣,一問之下才知道長孫焘今日和怪老頭單獨呆過一間内室,頓時怒從心起。
這死老頭!真給他臉了!竟然敢對長孫焘下手!
她吹響短哨,明珠和灰灰頓時進入戰鬥模式。
一腳踹開老頭的房門,虞清歡站在門口,身體筆直,雙目中盡是殺意:“老頭,把解藥拿來!”
怪老頭正在喝酒,聞言他一攤手,翻過身背對着虞清歡:“沒有解藥。”
虞清歡冷哼一聲:“行吧!那你就沒有活着的必要了。”
短哨響起,明珠和灰灰閃電般急射出去,卻在要咬中那老頭時雙雙停了下來,伸出舌 頭去舔老頭的手指。
原來,老頭早已準備了它們喜歡的食物。
“死老頭,你耍詐!”
老頭一臉壞笑:“小女娃,兵不厭詐喔。”
虞清歡竟很贊同地點點頭:“說得沒錯,兵不厭詐。”
她清清淺淺的笑了,眸間裹霜含玉,就像一朵冰花,傲然綻放于雪山之巅。
老頭忽然渾身一僵,扭頭問道:“你給老夫下了什麽毒?”
虞清歡對身後的楊遷使了個眼色,楊遷頓時抽出重劍,抵在老頭的脖頸上。
“死老頭,”虞清歡居高臨下地望着他,“你接近我們到底有何目的?總不能是看上三夢的美色吧?”
身後的三夢,張大嘴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,似乎有些難以置信。
“幹區區何事?”
虞清歡沒有理會他的抗議,将匕首在手中靈活轉動,她拉了把椅子,坐到老頭面前,一瞬不瞬地望着老頭:“聽說你是個天才,卻因一身本事反遭追殺,這些年你東躲西 藏,北齊人也不能拿你怎麽樣,既然如此,你好好躲着不就行了麽?非要出來禍害人做什麽?!”
老頭眸有異色:“小姑娘,你知道老夫的身份?”
虞清歡道:“你這死老頭,上次因爲你,我和董實遭了無妄之災,險些死在北齊人的刀下。我沒有和你計較,反而好心供你吃喝,你竟恩将仇報,對我心尖兒上的人動手。這次,不管你用什麽借口,不管你的目的如何,老娘都通通不想理會,隻是一句,要是你不拿出解藥,那我就給你灌下幾斤合 歡散,然後把你扔到豬圈你,讓你晚節不保!”
實際上,剛開始她并沒有認出這老頭的身份,因爲這老頭一生污垢,掩住了身上的味道,就連灰灰也沒能認出。
後來老頭在水裏泡了好一會兒,身上的異味散去,反倒讓灰灰察覺出了異樣。
有了灰灰的預警,再加上細心的觀察,虞清歡很快就鎖定了老頭正是之前碼頭攬客的那個小二。
之所以猜他正是北齊追殺的那個能人,是因爲長孫焘曾提到過那人,加之那晚北齊人出現在船上,而且行動神秘,虞清歡便做猜想,這人正是北齊人那晚來到他們船上的目的。
看老頭的表現,她似乎猜中了。
然而,叫他老頭似乎不大恰當,因爲根本就看不出,他真實的年歲。
不能動彈的老頭面無懼意,他看虞清歡的眼神,滿意中帶着熾 熱,就像一顆種子,在他眼底發了芽,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。
最後,他慈藹地笑了:“不愧是我看中的人,是有兩三分聰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