妾是什麽?妾是隻是個物件兒!
當楚姑娘上了那頂小轎子時,他無法想象若是秀兒去了,以後将會面對怎樣戚風慘雨的生活。
楊遷拍了拍張遠的肩膀:“男人可以窮,但不能做懦夫,懂?”
張遠沒有說話,守着趙秀兒不肯離開。
莊子裏能有什麽愛情?三餐溫飽就是一個人活着的目的,但此時此刻,他想不顧一切地照顧這個姑娘,他心愛的姑娘。
“零。”長孫焘的話音剛落,一道黑影落進了屋裏,那是專屬他的影衛,是隻供他一人差遣的機器,“保護她,不能讓她受到一絲傷害,無論何時何地。”
“是,主子!”阿零單膝跪地,臉上的漆黑面具,隐隐閃動神秘的光華。
少頃,他便消失了,怎麽來的怎麽消失,驚得張遠目瞪口呆。
“你你你你……我我我我我我!”楊遷把劍用力地擲過去,在長孫焘穩穩接住的同時,他震驚地道,“你是什麽時候恢複正常的?”
長孫焘坐下,把劍往地上一貫,右手撐着劍柄,閑閑的擡眸看向楊遷,他的眼皮掀起很慢,但随着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變化,身上的王者氣息壓頂而來。
張遠“砰”的就跪了下去,跪伏在地上,不敢把頭擡起,隻是看到那一抹巋然不動的衣角,他都駭得心驚膽戰,衣衫盡數濕透。
“楊遷,等她回來後,帶她從徐州下揚州,她會爲你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,因爲她正是你一直尋找的那個關鍵。”長孫焘剛說完,他的頭便低了下去,半天才擡起來。
“你的劍怎麽在我這裏?!”
那壓頂的威勢卸去,楊遷莫名地松了一口氣,他沒有見過帝王,不知道萬乘之尊的威壓是什麽樣,但皇城之中禦座之上那人,氣度一定比不上眼前這個,楊遷可以肯定。
想到楚姑娘毫不猶豫替趙秀兒上花轎的情形,楊遷在心底感歎——這個天下,也許早晚有一天真的會屬于這對夫妻。
如果是那樣的話,他必然以真實身份示人,心甘情願臣服在這個男人腳下,做這個男人的左膀右臂,供這個男人驅使。
張遠一屁 股跌坐在地上,望着楊遷結結巴巴地道:“這、這是怎麽一回事?”
“鬼上 身了,你不用介意。但要是說出去,你也會變成鬼的。”楊遷随口說了一句,從長孫焘手中把劍搶回來,罵道,“神神叨叨,毛病!”
長孫焘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,但因爲虞清歡不在,他一張俊臉上都寫滿了擔憂。
楊遷也覺得奇怪,這小子的腦袋怎麽時靈時不靈?跟丢了魂似的。
到底能不能治好?要一直這麽奇奇怪怪的他可受不了!
“都先睡會兒,養足精神明天搞事情,誰要是敢拖後腿,擋本大爺奔向美食的路,本大爺剁了他第三條腿,現在,上 床睡覺!”楊遷說說完,躺在床上,不一會兒便開始打起了呼噜。
長孫焘想着他的晏晏,翻來覆去,怎麽也睡不着。
平陽城大門已經打開,載着虞清歡的小轎進了城,直奔金家大宅。
天光熹微,依稀可見城内鱗次栉比的建築,還有飛翹的檐角。
明珠從虞清歡的衣襟裏鑽出來,蹲在她的肩膀上,小腦袋不停地去蹭虞清歡的臉。
“别鬧,藏好。”虞清歡拍了拍明珠的腦袋,它便又鑽進虞清歡的袖中。
小轎剛一進入金家大宅,一股邪性的味道鑽進鼻子,虞清歡凝神嗅了嗅,隻覺得這味道古怪,但又有點熟悉,不由得眉頭皺起。
正恍惚着,轎子停了下來,一隻孔武有力的手掀開轎簾,對她道:“下轎,老爺在屋裏等着你。”
說話的人正是轎夫之一,長相不怎麽突出,但從強壯的體魄和穩健的步伐可以看出,這是個練家子。
虞清歡被他們帶着走向一間陰森森的屋子,剛來到門口,“知啦”一聲門便被打開,突如其來的黑暗無邊無際地湧出來,像巨獸的血盆大口,等待着把靠近它的人生吞活剝,啃食殆盡。
肩膀上被猛的一推,一股大力撞來,虞清歡被推了進去,踉跄地沖出去幾步,這才堪堪站穩。
推她的人,用足了力道,并未手下留情。
“砰!”門轟然關上,兩個轎夫一左一右站立,守在門外。
屋裏,彌漫着一股若有似無的味道,那是能讓人聞了便昏昏欲睡、手軟腳軟的熏香,虞清歡一進來便聞到了。
“下三濫的伎倆。”虞清歡輕嗤,這種熏香她面前,還不夠她看。
此時天還未亮,屋裏的角落有支蠟燭,燭火跳動,瑩燈如豆,不但沒有照亮這奇怪的屋子,反而顯出幾分詭異。
朦胧的家具輪廓,像蟄伏的巨獸,蠢蠢 欲動。
虞清歡唇角挑了挑,她迅速吞下一粒早已準備好的藥丸,接着,她緩緩地歪倒在床上。
約莫半刻鍾過去。
“咯哒”一聲響起,似乎有什麽門被打開了。
借着微弱的光線,隻見眼角餘光處,屋裏的衣櫃緩緩移開,露出一道門,有詭異猩紅可怖的光從裏面透出來。
一個佝偻的老者顫巍巍地邁步而出,他身形不僅佝偻枯槁,背上還有個大羅鍋,燭火照出了他的面容,滿臉的褶子和稀稀拉拉的胡子,看起來不僅猥 瑣,還十分醜陋。
“聽說這次的藥引子不錯。”他開口了,聲音沙啞,像惡鬼從地獄裏爬出來。
“金老爺子運氣好,今日是個良辰吉日,采這女子的陰氣最适合不過,必定能讓金老爺子添福添壽。”一個胖道士随後走出,他雙頰圓 潤,肥大的酒糟鼻,兩撇八字胡随着說話的聲音一動一動的。
金老頭桀桀笑着:“這才第十個,老夫的精氣便回複這許多,還是馬道長厲害,這次過後重重有賞!”
被稱爲馬道長的道士笑了,大肚囊一顫一顫的,也是相當醜陋猥 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