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的嘴裏,還叼着渾身是血的灰灰。
虞清歡連忙起身,把灰灰撿起來檢查,隻見灰灰的身上有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,對于一隻小貂兒來說,無疑是緻命的。
明珠圍着灰灰焦急地轉來轉去,時不時用小爪子撓一下虞清歡的手,發出凄厲的嚎叫聲。
“是你帶灰灰來的吧?别急,”虞清歡拍了拍明珠的小腦袋,“我會救灰灰。”
明珠似乎被安撫了,坐在灰灰的身邊不肯離去,還用鼻子去拱肚皮起伏越來越小的灰灰。
“草草,去櫃子裏把那個小箱子拿來。”虞清歡将灰灰放在小幾上,又把火爐邊的窗戶開着,讓光線照進來,然後開始爲灰灰處理傷口。
長孫焘也把白黎爲她們準備的藥箱拿來,虞清歡小心翼翼地爲傷口做清潔、縫合,以及上藥。
灰灰傷得很重,被一雙利爪抓住了背,一邊的肚子被刺出幾個血洞,汩汩冒着血 紅的血,看起來觸目驚心。
就在虞清歡不停處理到最後一個傷口時,灰灰的身體漸漸軟了下去,軟趴趴地搭在桌子上,僅剩下一口氣。
“啊——!”明珠忽然瘋了似的,不停地圍着灰灰轉,用嘴拱,拱了一次又一次,但随着灰灰軟踏踏的身體逐漸變硬,小肚皮的起伏漸漸感覺不到,明珠徹底瘋了,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,兇狠中帶着嗚咽。
像是如果灰灰真的死了,明珠也活不下去了一般。
虞清歡心裏濕漉漉的,好像在它們身上看到了自己和長孫焘,鼻子的酸澀感使得她眼眶一熱。
“别急,我會救它。”虞清歡安撫着躁動不已的明珠,打開手上的镯子,從裏面倒出一小粒極小的藥,将它放進了杯子裏,然後咬破自己的指尖,讓那嫣 紅 的血滴進去。
“都别湊過來。”虞清歡吩咐了一句,旋即捏住灰灰那幾乎硬 了的雙頰,将杯中的血傾倒進灰灰的嘴裏。
随着血蜿蜒進灰灰的喉嚨,它的小 舌 頭終于有了一點動靜,這一動之下,嘴裏的血便順着舌根流了進去。
明珠停止了抓狂,怔怔地看着灰灰。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,灰灰竟然有了起色,它粉粉的小肚皮,起伏越來越大。
明珠歡快地圍着虞清歡的手跳來跳去。
虞清歡把明珠撥開,然後專心緻志地将灰灰包成粽子。
待處理完畢,她讓長孫焘拿來狐裘鋪在桌子上,她小心翼翼地把灰灰放上去,最後再拍了拍明珠的小腦袋。
“明珠放心,灰灰會沒事的。”
明珠蹭了蹭虞清歡的手,然後趴在灰灰的身邊,似乎要守着它。
楊遷似笑非笑而問她:“你的血是天下至毒,還是那顆藥是天下至毒?”
虞清歡挑唇:“若是我的血是天下至毒,怎麽沒毒死草草?”
長孫焘咧嘴一笑:“就是,晏晏的血才沒有毒。”
說完,長孫焘把虞清歡的手拉過去,放到嘴裏含了一會兒,然後再用紗布替她纏住。
楊遷不再深究,他提出了另一個問題:“灰灰嘴裏咬着的那根是什麽毛?”
虞清歡把灰灰嘴裏叼着的毛放在手裏端詳,最後得出結論:“這應當是鷹的毛,灰灰的傷口便是證據。”
“鷹?”楊遷眉頭微蹙,“難道有人和本大爺一樣養鷹?”
說着,他和虞清歡一樣交換了個眼神,異口同聲地道:“被發現了。”
明珠和灰灰一直在附近爲他們放哨,如今灰灰帶傷奄奄一息的被明珠帶回,且傷它的又是鷹,虞清歡不由得多想了一些。
這兩個小東 西以毒物爲食,基本沒有什麽動物嫌自己活得命長了去吃它們的肉,它們自然也不會被老鷹狩獵,除非這隻鷹的目标是它們……
得出了這個結論,虞清歡擰眉思索了一會兒,最後道:“我主張離開,雙拳難敵四手,若是被合圍突襲,我們半點勝算都沒有,不能坐以待斃。”
楊遷搖搖頭:“在我看來,既然已經被發現,無論是走還是留,都有被追蹤的危險,所以……”
虞清歡接道:“要麽找到一條路線不知不覺地躲過圍剿,要麽把前來圍剿的人都殺了,叫他們有來無回,爲逃跑争取時間。”
楊遷不緊不慢地道:“所以本大爺決定不管你們,反正賊人的目标不是我,我要逃要留都輕輕松松的。”
虞清歡譏诮道:“别忘了,你可是楊遷。”
楊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:“疏忽了,疏忽了,差點忘了楊遷是我,我是楊遷。”
這時,長孫焘插話進來:“草草,這個男人不可靠,不要相信他。”
又來?
楊遷爲了不被這時而奶狗時而狼狗的小子攻擊,幹脆閉上了嘴巴。
虞清歡自然知道,此時的長孫焘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長孫焘,但也不想打擊他,于是摸了摸他的頭,柔聲問道:“草草可有什麽好辦法?”
“沒有,”長孫焘搖搖頭,忽而又迎着虞清歡的目光問她,“不過草草不明白的是,是誰發現了我們?發現我們的人有鷹嗎?”
經長孫焘這麽一提醒,楊遷伸了個懶腰,道:“幾成把握是太子的人?我記得太子妃是北齊的,北齊人不是很愛玩鷹嗎?”
虞清歡搖搖頭:“這個時候,無論是誰找到了我們都一樣,隻有一點,那便是第一撥人不會太多,因爲第一個發現我們的人一定不想惹人注目。”
楊遷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:“那還逃什麽逃?大雪天的,不若安心留在這裏吃飽睡暖,等天轉好了再走,與其在大雪天奔逃,可能被追兵殺死,可能被狼吃了,也可能被凍死,倒不如就在屋裏,要麽殺死追兵,要麽被追兵殺死。”
虞清歡瞅了楊遷一眼,道:“你叨叨這麽大半天,不就是懶得走?”
楊遷不以爲意地擺擺手:“吃了你那麽多頓飯,替你們殺個一兩百人也是成的,安心休息吧!”
說完,楊遷起身走出了屋子。
此時約莫下午時分,天光照在白雪上,使得一下子灌進來的光異常刺目。
待楊遷徹底走後,虞清歡剛想要說話,忽然眼前一黑,接着下巴便被攫住,一張微帶涼意的唇印了上來。
纏綿,悠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