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晏晏真好。”長孫焘捧着碗笑了起來。
楊遷在長孫焘動筷子夾醬菜的時候,假意不小心夾了他的筷子,他也隻是不高興地把筷子抽出來,繼續往鹹菜上夾。
楊遷不由得更郁悶了——怎麽沒嘤嘤嘤告狀?
于是,楊遷在夾菜時,又故意把菜弄到長孫焘身上,長孫焘依舊沒有嘤嘤嘤,隻是拍了拍沾着菜的地方,繼續端着碗吃了起來。
楊遷還想繼續試探長孫焘,虞清歡卻不許,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楊遷:“隻是啞了還不夠,還想瘸了麽?”
這個威脅楊遷倒無所謂,就像他發現自己啞了,并未因此有過任何擔憂一樣。
因爲他知道,隻要态度夠端正,終有一日一定會取得諒解與解藥。
但虞清歡又道:“瘸了的人,是沒辦法從床上爬到這裏吃飯的。”
楊遷瞬間歇了試探長孫焘的心思,他沒什麽愛好,就是常年東奔西走的他,想要吃上兩頓可口又美味的飯,而不是幹巴巴的肉幹,快馊了的饅頭,亦或是酒樓的大魚大肉。
這位楚姑娘,把他的心思拿捏得緊緊的。
算了算了,他大度。
但是楚姑娘,你真的沒發現你前幾天的夫君、現在的夫君,他和昨晚的夫君根本不一樣嗎?
楊遷有口難言,隻能閉上嘴巴。
吃完飯後,長孫焘卻犯困了,他坐在火爐邊打瞌睡,但因爲虞清歡沒有讓他去床上睡,他也不大敢,坐在火爐邊跟小 雞啄米似的。
虞清歡也察覺出他的異樣,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,隻覺得尊嚴在體内發現的那股若有似無的氣息竟然沒了。
“草草。”虞清歡試圖喚了一聲。
“晏晏,”長孫焘擡起頭,但很快又低了下去,“草草好困……”
虞清歡眉頭蹙了蹙,他把長孫焘扶起來:“草草,去床上睡,但要側着睡,這樣你的胃才不會難受。”
長孫焘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,走到床邊就倒下睡着了。
虞清歡爲他脫了鞋子,又拉上被子蓋好,最後走到火爐邊沉思。
楊遷洗碗回來,坐到虞清歡身邊,一臉“我知道怎麽回事,快還我聲音,我就告訴你”的模樣。
虞清歡給他喂了解藥,誰知楊遷灌下一杯水後,開口便是:“想必是昨夜縱欲過度,身體被掏空,所以才會沒……精神。”
見虞清歡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,楊遷立時改口:“才怪……其實我也隻是覺得,這幾日 你家夫君有問題,感覺他的腦子時好時壞。”
虞清歡不可否認地點點頭,她也發現了,正如楊遷所說,這幾日長孫焘的确有些奇怪,他時而條理清晰,時而又真的像極了一個孩子。
但這又是爲什麽呢?
虞清歡咬咬唇,最後問道:“那你覺得他們是兩個人嗎?”
總不能是長孫焘被什麽孤魂野鬼山精鬼魅占了身,然後跟她做那種不可 描述的事情。
楊遷搖頭:“我倒覺得是一個人,隻是腦子時而清楚時而糊塗。”
虞清歡便不再說什麽,過了一會兒,她笑吟吟地道:“楊遷,你長了好多火疖子,肯定是剛剛卷餅吃太多了。”
楊遷一摸臉,感受到指下那種飽漲感,他都能想象輕輕一按會有什麽後果。
于是這傻狍子動手按了。
“剔撻,剔撻……”響得不要太歡快。
楊遷摸着臉嚎叫:“你這小妮子,心腸怎麽那麽歹毒呢?”
虞清歡看了他半響,這才道:“再說我家草草傻,你就别活了。”
“你也忒記仇了!”
“彼此彼此!”
虞清歡沒心思和他争,坐在火爐邊閉目養神,思考長孫焘身上的異樣。
但一到晚上,長孫焘似乎又不太一樣了,又是那個雖然傻,但是思路和口齒都很清晰的長孫焘。
“晏晏,雪天多冷啊,我們一起鑽進被窩裏暖暖吧。”
虞清歡被他拉着進了被窩捂着,但到底長孫焘不像昨晚那麽放肆,隻是抱着她輕聲細語地說話。
在這個平靜的夜裏,京城卻發生了很多不平靜的事。
黃瑛瑛被迎入了太子府,雖然沒有什麽身份,但因爲太子歇在她屋裏的次數較多,所以太子府上下都尊稱她一聲“夫人”。
這夜,太子長孫翊滿身大汗地躺倒在她身邊。
她趴靠在長孫翊的胸 口上,媚 眼如絲地問:“這藥還行嗎?”
長孫翊若有所思地道:“對于我這樣的年輕人來說實在不錯,但再年老一點恐怕藥效不夠,再加重點劑量,明晚我們再試試。”
是的,黃瑛瑛能進太子府,全然是因爲她從虞清歡之前賣給她父親黃大夫的藥裏,偷偷留下了幾顆“逍遙丸”,她破解了裏面的配方,所以長孫焘把她迎進府,就是爲了研制一種适合嘉佑帝的藥,讓嘉佑帝重返青春,做回男人。
不怪長孫翊用這種方式讨好嘉佑帝,若是嘉佑帝是個聖主明君,那底下的人自然埋頭苦幹盼着能得他的嘉獎與賞識,然而他并不是,所以底下的人才會無所不用其極,找着歪門左道的方法。
自長孫翊探知到嘉佑帝對美人隻能看不能吃後,便把黃瑛瑛給找了過來,親自試驗藥性。
長孫翊歇了會兒,便起身穿衣衫:“你早點睡,明日 本宮再來。”
黃瑛瑛臉上閃過一絲落寞,但究竟沒說什麽。
長孫翊自然是看見了的,隻是黃瑛瑛并非他的第一個枕 邊人,若他睡過的每個人他都要眷顧,那他隻怕分 身乏術。
待長孫翊走後,黃瑛瑛抱着枕頭嘤嘤哭了起來。
“黃瑛瑛,你怎麽變成這樣了?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啊?”
以前雖然生活清貧,但她苦學醫術,還有一顆懸壺濟世的仁心。
以前她雖普通,卻很快樂,每天的笑臉燦爛勝過晚霞。
以前的她,就算在王妃面前,都可以不卑不亢,以一個醫者的身份,活得堂堂正正。
可是她怎麽了?現在怎麽了?
自從上了這個男人的床,隻要她走出院門,她連擡頭看世人的勇氣都沒有,隻覺得自己肮髒又下賤。
她也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個工具,暖床的工具,也是顆棋子,能幫太子争寵的棋子。
她現在什麽都不是了,什麽都不是。
連能挺直腰闆的人都不是!
可盡管這樣,她爲什麽仍離不開這個男人?爲了他萬乘之尊下第一人的權勢,還是爲了那無法訴諸于口的心意。
“黃瑛瑛,我真看不起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