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管事驚起:“什麽?!如果他們真的是……他們何至于淪落至此?!”
秦甯歎了口氣:“爹,晏晏姑娘打從一開始就說了,是他們狠心的兄長逼迫他們,若真是那位,晏晏姑娘夫妻淪落到這個地步又有何奇怪的?隻怕是晏晏姑娘因爲夫君變成了這個樣子,她覺得帶回去反而更危險,所以才蟄伏在這個小莊子裏。”
秦管事震驚得不能言語:“這裏豈不是很危險?”
秦甯笑道:“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,晏晏姑娘好魄力,怕是看透了那些人會沿着江往下找,所以才在城郊的莊子上落腳,不過今日 你們帶了這麽大的一株靈芝回來,這個消息早晚會傳出去,晏晏姑娘,應該要走了。”
秦管事疑惑道:“你能想到,晏晏姑娘未必不能想到,既是如此,她爲何還把采到靈芝的事讓我們知道?”
秦甯分析道:“要麽晏晏姑娘本也不想久留,要麽晏晏姑娘信您,所以不想瞞着您。爹,我記得家裏還有些許積蓄,您把一半拿出來,到時候給晏晏姑娘當作程儀,那場大火把什麽都燒沒了,晏晏姑娘他們若是離開,就必須要銀子做花用,咱們盡自己所能吧。”
秦管事道:“應當的,應當的,先不說晏晏姑娘對你有救命之恩,端看晏晏姑娘他們的爲人,豈有不給的道理?可憐啊,一世英雄變成了這個樣子,若是百姓們知道,不知得有多寒心。”
秦甯道:“爹,您就别爲他們操心了,晏晏姑娘又豈是一般的女子,她是一個連平城之禍都能扛下來的人,有她在,相信我們的大英雄不會就這麽容易被摧毀。”
秦管事歎息連連:“這個世道,怎麽對好人那麽苛刻喲……”
虞清歡的藥制好後,她把秦甯的份交給秦夫人收好,又給秦夫人一些其它補體益氣的藥丸,和秦夫人說了好一通話,接着又去了趟林家。
敲門過後,是吳氏來開的門,她見虞清歡的第一反應,便是渾身重重一顫:“你、你找誰?”
“大柱家嫂子,難不成又幹什麽壞事了?怎麽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?”虞清歡望着吳氏,清清淺淺地笑了起來,“我找林嬸。”
吳氏朝身後喊了一句:“娘,晏晏姑娘找你。”
虞清歡越過她走進去,林嬸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了出來:“晏晏姑娘,你怎麽來了?”
虞清歡将提着的小籃子遞到林嬸手中,道:“嬸,前段時間承蒙您照顧了,這是一點小心意,裏頭有凍瘡膏,效果很好,冬天可以給林家還要下地的男人們用,另外,這是薄荷油,我瞧您似乎經常頭疼,病症犯了的時候,就抹一些在太陽穴上,能夠減輕痛苦,還有這顆藥丸是十全大補丸,功效和老參一樣,嫂子生産的時候給嫂子服下,生娃才有力氣,還有……”
貴不貴重且不說,最難得的是心意,他們這些人臉朝黃土背朝天的,平時有些頭疼腦熱,不到下不了地絕不花銀子去看大夫。
冬天晚上被凍瘡熬得睡不着覺,時不時還會犯頭瘋,有時日子真的苦不堪言。
沒想到虞清歡話也不說,就把藥給備好了,那種被人體貼,被人記挂的感覺實在無法形容。
“晏晏姑娘,嬸子多謝你了。”
“不礙事,别的我什麽也不會,就隻會制些藥丸什麽的,希望能幫助到林嬸。”
“幫!肯定能幫!”林嬸連忙拉起她,就要往屋裏走去,“秋收時做了點柿餅,和嬸子一塊兒進去吃。”
虞清歡笑着婉拒:“嬸,我家那口子還在等着呢,您不知道,他片刻都離不得我,我得回去了。”
林嬸還有什麽不明白的,會意一笑:“好姑娘,那是個靠得住的男人,你是有福氣的,你不知道着大火那晚……要是你有個萬一,他隻怕也活不下去了。”
虞清歡發自内心地笑了起來:“嬸,我這輩子遇到的壞事比好事要少得多,也許前面受的那些苦楚,就是爲了讓我遇見這個男人,您放心,不管以後遇到什麽事,我都會和他一起走下去。”
“去吧!”
虞清歡深深行了個禮,便轉身離開了。
吳氏眼巴巴地看着小籃子,嘟哝道:“不會都是毒藥吧?”
林嬸呵斥她:“沒屁 股的缺德玩意兒,說什麽臭屁話?你要能有晏晏姑娘一半貼心,老娘就偷着樂了。”
吳氏被說得灰溜溜的,嘴裏還埋怨道:“娘,您就是偏心,要說您不把她當女兒看,誰信啊?我嫁到吳家兩年,還都沒有穿您親手縫制衣裳這種福氣,晏晏姑娘不僅有衣裳穿,連棉鞋都有!”
林嬸把藥妥妥帖帖地收好,沒好氣地道:“人都是相對的,晏晏姑娘知道我們家的男人冬天會生凍瘡,便給我們送來凍瘡膏,她知道我會頭疼,便給我做了薄荷油,她還給你做了大補丸,你總怪我偏心她,那你這連男人手上有凍瘡都不知道的人,從這可看到晏晏姑娘的細心,憑晏晏姑娘的醫術,這些藥拿出去指不定得賣多少錢,她卻一點都不心疼地給了我們,你心裏沒點數嗎?”
吳氏不服氣地閉了嘴,到底什麽也沒說。
林嬸歎了口氣,罷了罷了,至少沒有不依不饒,算得上長進。
雪幾乎化光了,星星點點地灑在大地上,像秋收的棉花,一團團,一簇簇。
虞清歡撿着沒水的路走,隻是黃泥巴沾了水後很是黏鞋地,才走了這麽小段路,鞋子便髒得沒法兒看。
這時,一匹高頭大馬從她身邊掠過,虞清歡擡眸,隻見一個黑衣勁裝的男人騎在馬上,男人很高大,和健壯的馬兒相得益彰。
“哒哒哒……”
男人勒住缰繩,騎着馬又回到虞清歡身邊,俯身問道:“姑娘,你可知京城怎麽走?”
虞清歡下意識眉頭一皺,要去京城,有一條寬敞的官道,這人怎麽騎着馬岔到這裏?
這人是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