淇王府的馬車,剛到京郊的溫泉别館。
明珠回到了自己的故鄉,跳出虞清歡的袖子,便跑得影都不剩。
長孫焘帶虞清歡到他往常住的屋子,裏頭煥然一新,就連枕頭也多了一隻。
見虞清歡要出房門,長孫焘連忙道:“其他地方都沒收拾幹淨,要不今晚就在這裏湊合?”
虞清歡應他:“我不是要走,我隻是聞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,想四處看看。”
“味道?”長孫焘疑惑,“什麽味道?”
虞清歡用力聞了聞,最後道:“蘭花,你聞到了嗎?”
長孫焘靜下心來,鼻子嗅吸空中的味道,果然聞到一縷若有似無的花香:“是蘭花沒錯。”
虞清歡提着裙子跑出屋門,找了一把小鋤頭,背上一隻小背簍,拉過長孫焘的手,循着花香向後山爬去。
虞清歡爬得滿頭大汗,撥開無數的枯了的灌木荊棘,最後在一叢女蘿底下,找到了那株淩霜綻放的蘭花。
花色美豔,其葉蓁蓁。
肥滿的翠葉線條流暢,色澤均勻,兩根花枝被翠葉簇擁,各開了五朵花。
最妙的是,這些花顔色不一,有淡綠、淺黃、水紅、粉藍、白色等幾種素雅的顔色,散發着沁人心脾的芬芳。
“找到寶了,”虞清歡指着那株蘭花,回頭對長孫焘道,“你看,開得正好,我們可以挖回去,種在回廊上。”
長孫焘抽出腰間的軟劍,斬斷那株女蘿,又将枝條撥到一邊,這才道:“挖的時候小心些,别傷到手。”
“嗯!”虞清歡脆生生地應了一句,準備動手挖蘭花。
誰知一團白影閃過,明珠已竄到近前,捧着那株蘭花狼吞虎咽,很快便将蘭花啃食殆盡,然後抱着肚子躺下,露出粉粉的小肚皮。
“有、有毒?”虞清歡握着小鋤頭,有些難以置信。
長孫焘訝異地道:“你也看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麽名堂?”
虞清歡把鋤頭放進籃子裏:“看不出來,這究竟是怎麽回事?”
長孫焘撥開枝條和幹枯的草,把她拉到身邊,又摘去身上的草屑,這才道:“可能是不小心變異了,反正已經被明珠吃下,别去管它,我們回去。”
“嗯!”虞清歡點點頭,把小鋤頭放到簍子裏,“我們回去。”
長孫焘接過簍子挎在肩上,一手牽着虞清歡,二人往别館走去,明珠一步三搖,吊着圓圓的小肚囊跟在他們身後。
高大的柏樹後,殘影一閃而過,發出一聲冷笑。
别館室内,虞清歡将明珠拎起來,彈了彈它的小肚皮,然後放到一邊:“如果我沒看錯的話,這株植物和毒箭木一樣來自南疆,我曾在一本古劄裏見過類似的記載,當地人都叫它‘毒蘭’。”
長孫焘道:“我們的鞋底,有兩種不同顔色的泥土,這後山本王經常去,泥土的顔色變化早已深 入心裏,但方才毒蘭生長的地方,雖有枯枝殘葉覆蓋着,但可以看出泥土明顯比周圍的黃。”
虞清歡的手指,輕輕叩響在小幾上:“究竟是故意誤導我們,毒箭木的一事與南疆那邊有關,還是本就和那邊有關。”
長孫焘道:“不可能和南疆有關,原因有很多,首先,南疆那邊爲蠻族聚集的地方,但那些蠻族并不野蠻,他們隻是未受教化,爲了保護自己而經常使用一些激烈的手段,所以才被人稱之爲‘蠻’族,其實他們根本沒有入侵大秦的野心,你想想看,古往今來,隻有大秦這塊土地的人去‘平叛’南疆,沒有南疆來主動侵略的,反倒是北齊、西戎、東夷不時騷擾。”
“其二,就算南疆真的有侵略大秦的野心,他們也沒有那個兵力,更難以将手伸到大秦,把淇州攪亂。”
“其三,如果南疆部落知曉毒箭木的更多用途,他們也不會在大秦将士的刀劍下無能爲力。”
“所以本王以爲,這幾件事的幕後主使,應當與南疆無關。”
好像每件事都沖着長孫焘來的,虞清歡腦海中仿佛抓住了什麽,但又迅速消失不見。
最後,虞清歡問長孫焘:“昭華,薛巍可信麽?”
長孫焘道:“薛巍是劉廷晔發現的奇才,本想獻給本王,但卻被你捷足先登了。人心易變,本王不做他會永遠可信的任何保證,但他這個人很疼愛妹妹,相信爲了婵兒,他不會背叛你。”
虞清歡心底微微一震,原來薛巍是劉廷晔給長孫焘準備的人,之前她還覺得奇怪,像薛巍這種有能力的人,怎麽隻在平城做一個小捕快,卻沒想到,他本就是精挑細選的人。
長孫焘卻果斷讓給了自己。
這個男人啊!就是面冷心熱,他骨子裏,其實是個善良的人。
虞清歡偏頭看向他,眼底的笑燦若春陽:“昭華,讓薛巍跟在身邊吧,他的五識超乎尋常,依他的能力,有他跟在身邊,也能發現那些環伺在我們周圍的惡狼。”
長孫焘伸手彈了彈她的鼻端:“薛巍的能力,隻怕已經讓對手發現了,他很有商業才能,就讓他跟在白黎身邊,多幫你賺一點私房也好。”
虞清歡摸摸鼻子笑道:“以前我存私房錢,也是想着在你不需要我的時候跑路用,但現在,我已經沒有賺得盆滿缽滿的那種世俗的欲 望了。”
長孫焘道:“銀子,不管什麽時候都需要,或許以後本王還有靠你養那一日。”
虞清歡拍了拍他的臉,笑吟吟地道:“那時候你管我叫娘子,還是叫娘?”
長孫焘捉住她的手握住,一字一句地道:“娘子,永遠的娘子。”
兩人說這些話的時候,的的确确隻是玩笑,誰知一語成谶,真的有那麽一天,不過那是一段時日後的事了。
虞清歡抽回被握緊的手,道:“言歸正傳,别總是油腔滑調的,方才有沒有人埋伏在我們周圍?我這三腳貓的功夫,什麽都聽不出來。”
長孫焘給自己倒了杯茶,湊到嘴邊呷了一口:“阿零已經去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