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房二房永遠都是那副不争不搶的模樣,哪怕遇上了這種事也隻是站在一旁看笑話,哪怕是一點個人觀點都沒發表。
“不太好吧……”老夫人沉着臉道,“家醜不可外揚,若是讓大夫來驗,可就什麽都兜不住了。”
人越老越愛惜面皮,老夫人不像虞謙那樣,越老越不要臉,所以她對找大夫來驗一事,并不贊成,另一個側面來說,老夫人也相信了秦桑會對虞清晖做什麽事,所以才阻止大夫來驗。
秦夫人也道:“大嫂,你可想好了,一旦大夫來了,不管那茶盞裏面有沒有什麽東西,都一定會引起不好的揣測,到時候對清晖的影響是非常大的。”
原氏也有些遲疑,的确,秦桑這小妮子的名義毀了就毀了,反正也不是自己生的,但如果影響了自己的兒子反倒不美。
秦夫人看出她的遲疑,登時把目光放到虞清歡的身上:“淇王妃不是會醫術麽?要不淇王妃你來看看,這盞茶中究竟有沒有什麽東西!”
虞清歡沒有立即回話,這秦夫人,還真不嫌事大,張口就把自己拖下水,她也不看看這池子夠不夠大!
默然片刻,虞清歡看向抱着手縮成一團的秦桑:“你忍心看着自己心愛的人爲了維護自己,被人誤解,令人失望麽?自己說還是讓我來拆穿,你好好想想吧!”
秦桑看了眼自責懊悔的虞清晖,想到他方才那番維護,頓時就被屎沖昏了頭,她連忙跪到老夫人面前,聲淚俱下:“外祖母,桑兒自小就心悅表哥,您是知道的,可舅母根本就不想讓桑兒嫁給表哥,四處張羅給表哥選妻,桑兒擔心表哥被人搶走,一時糊塗,才往茶水裏頭加了東西,表哥喝了以後就會……如此一來,表哥便不得不娶桑兒,可誰知,表哥他竟這般……這般可怕!”
原氏也沒空計較虞清歡的事,聽了秦桑的話,一拍手掌,氣道:“我就說是你這小騷 貨勾 引,你娘還不信,爲了維護你什麽話都能說出來!秦桑,我爲何看不上你,你心裏沒點數麽?心計不多,心思還不少!你這種蠢貨若是嫁給清晖,也隻是拖後腿的料!”
還有一個原因她沒說,那就是秦桑本就是自己人,根本不用親上加親,秦府也會和相府綁在一起,虞清晖需要的是可以通過婚姻拉攏到勢力的對象。
秦夫人登時反唇相譏:“我不相信這種龌龊事是桑兒自己突發奇想搞出來的,這其中必有不爲人知的隐情,大嫂,你不是自诩聰明麽?你有本事把裏頭的隐藏的秘密給挑明了呀!”
原氏冷哼一聲:“自己教不好女兒,還頻頻爲女兒犯的錯誤找借口,這天下怎麽會有你這種不要臉的娘?!”
秦夫人因爲秦桑的認慫,導緻她有些理虧,無法在原氏面前挺直腰闆,隻好把希望寄托在自家女兒身上,她問:“桑兒,你和母親說說,是不是有人挑唆你這樣做?你是不是中了歹人的計了?”
說到“歹人”的時候,秦夫人瞟了虞清歡一眼,加重語氣。
虞清歡才懶得搭理她的陰陽怪氣和含沙射影,面色平靜地站在一旁,仿佛事不關己,但又像事事關己,猶如一個執棋的棋手一般。
秦桑擰眉想了一會兒,抽抽搭搭地道:“這辦法是伺候我的香芸提的,當時我的衣裳髒了,便去相府給我準備的房間裏換衣,她便向我提了這個建議,告訴我生米煮成熟飯後,我一定會如願成爲表哥的妻子,而且她還給了我一包藥粉,說表哥喝下之後便會對我無法自拔,可誰知道表哥他……竟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,若不是長随在,恐怕我……香芸說了那藥安全,我也反複确認了好幾次,怎麽就出現意外呢?”
長随?虞清歡掃視一圈,并未看到長随的所在,被扣起來了,還是……
“香芸?這滿腦子大糞的狗東西!這種下作的辦法她也能想出來,真是人不可貌相!”秦夫人抱着秦桑,很快就羅列了一大堆借口,爲秦桑擋箭,“呐大嫂,你也聽見了,是香芸挑唆的,不關我們桑兒的事!”
“不關她的事?”原氏勃然大怒,“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,如果不是她蠢,她會被挑唆?!如果不是她蠢,她會聽一個丫頭的話,如果不是她有那龌龊心思,她會聽丫鬟的話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?你還說不關她的事!愚蠢不是事麽!下流不是事麽!”
虞清晖聽着她們的吵鬧聲,痛苦地抱着腦袋,仿佛他才是始作俑者,仿佛他才是那個該死的人。
他越是這樣,衆人反而越不忍心責怪他。
這時二房開口了:“難道隻有我覺得香芸那藥來得蹊跷嗎?香芸我們都知道,隻是桑兒的貼身丫鬟,她到底哪裏來的藥,如果真像桑兒描述的那樣,這藥應當十分厲害。”
衆人這才恍然大悟,就連老夫人也好像明白了其中的關竅,她沉聲道:“把香芸帶上來!”
老夫人坐到了椅子上,二房三房立于左右,秦夫人抱着秦桑跪在牆角,原氏劍拔弩張地看着這對母女。
虞清晖懊悔地抱着腦袋,坐在床上的他,滿頭都被冷水澆濕,顯露頹勢。
虞清歡就站在他身邊,平靜地看着眼前這一幕。
香芸很快被帶了上來上來,跪在地上,臉色青白交錯:“老、老老夫人,奴婢做錯了什麽?”
老夫人一拍把手,指着香芸呵斥道:“香芸,是誰給你的狗膽,竟然教唆小姐下藥?!”
香芸臉色驚恐萬狀:“下藥?下什麽藥?老夫人,奴婢冤枉啊!”
老夫人抓起茶盞扔在地上,茶盞頓時四分五裂:“你個賤婢!還敢糊弄老身!給你個機會,你最好老實交代,否則打死你這個賤婢!”
香芸要唱窦娥冤了,下藥,下什麽藥?
她完全不知情啊!
香芸聲淚俱下:“老夫人,香芸真的沒有挑唆小姐下什麽藥,還請老夫人明察!”
秦桑尖銳開口:“你胡說,方才我換衣的時候,分明是你建議我生米煮成熟飯的,藥也是你給我的,你還想抵賴不成?!”
香芸很震驚,也很疑惑:“小姐,您換衣的時候,奴婢根本不在您的身邊啊!不是您讓奴婢來看看大少爺在不在房裏麽?奴婢過來确認大少爺正在屋裏後,便回去找您了,您當時吩咐奴婢給大少爺沏茶,奴婢還覺得奇怪呢!”
若是香芸沒說假話,那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?
秦桑像是想起了什麽,連忙道:“我隻是吩咐香雪去馬車裏取我的披風,但我并未吩咐香芸去做什麽啊!哦!我想起來了,當時香芸跟我說話的時候,她一直在屏風後,我根本沒有看到她的真人!”
香芸眼睛一亮,道:“奴婢也想起來了,小姐吩咐奴婢去看大少爺在不在屋裏的時候,奴婢也沒有看到小姐的人。”
這麽說來,是有人支開了香芸,然後撺掇秦桑下藥。
所有人的目光,不約而同地集中在虞清歡身上——相府今日來的外人中,還有誰比她更可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