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黎緊張地道:“我妹妹被欺負了,怎麽辦?要不要我穿女裝上去跳霓裳舞?轉移一下衆人的注意力!”
阿六搖頭:“王爺多淡定啊,你别瞎搗亂。”
接着,虞清歡在一片不看好的目光中,緩緩走上台。
“咦?淇王妃不放棄麽?”
“會不會自取其辱啊?”
在場的人或驚訝或幸災樂禍,唯有長孫焘噙着淡淡的笑。
謝韫讓到一旁,虞清歡從袖中取出一隻小竹哨,湊到嘴邊吹了起來。
對于别人來說,或許在沒有樂器的情況下奏《百鳥朝鳳》難如上青天,但對于一個會馴獸術的人來說,她完全有本事上演一場百鳥朝鳳。
一陣人耳難以聽見的聲音響起,短暫的靜默後,便有鳥兒成群結隊,扭成一股圍着虞清歡旋轉,翩翩起舞。
除了需要遷徙的夏候鳥,能叫得出名的鳥兒都飛來了,它們煽動羽翅,那生出來的風,掀起了虞清歡的裙角。
霎時間,虞清歡的紅衣獵獵作響,她就像一隻高貴的金鳳,在鳥兒的簇擁下旋轉,紅色的衣袂随風而舞,恍如真鳳臨世。
這一刻,誰還記得那吳侬軟語的靡靡之音。
這一刻,所有人都被震撼了。
原來百鳥朝鳳,竟是這樣一番景象。
最後,虞清歡的哨音終了,那些鳥又成群結隊的四散開來。
虞清歡的美,的确是小衆的,乍一看之下,不會讓人覺得絕色,她的美就像甘泉,剛入口平淡無奇,再品的時候回味無窮。
不管怎樣,剛才她都豔光四射,把她不一樣的美,完完整整的诠釋出來,那是另類的勾魂奪魄,也是另類讓人折服。
虞清歡走下台,自始至終沒有掌聲,因爲那些纨绔都傻了。
小姐們也沒想到她竟以這種方式,完成百鳥朝鳳,驚得說不出話來。
“妖 精!”蕭眉若低聲咒了一句。
白黎回過神來,一臉敬佩地道:“還有什麽是我家妹妹不會的呢?”
阿六瞟了他一眼:“有啊,就比如說不會看上你。”
謝韫讓大家在絨花上面寫着所中意節目,然後再把絨花投進箱子裏。
最後,謝韫對絨花的數量進行計算,虞清歡以絕對的數量碾壓蕭眉若。
無論蕭眉若那曲兒唱得如何動人,在虞清歡抽中這個項目的時候,她都必輸無疑。
因爲她不懂纨绔們的心思,遛鳥鬥狗逛樓子是他們的日常,那些操着軟糯聲音唱着曲兒的姑娘對他們來說不新鮮,會引鳥的才稀奇,更何況引來的鳥中,還有很多是他們花大價錢見不到的珍品,所以他們的絨花,自然會投給虞清歡。
至于小姐們的想法就更好猜了,蕭眉若和淇王妃相較,明顯蕭眉若争不過淇王妃,她們覺得自己以後說不定還要在淇王妃的手底下讨生活,何必因爲她們本來就看不慣的蕭眉若得罪淇王妃?
所以,蕭眉若最後,竟然一朵絨花都沒得到。
她氣得精心保養的指甲都掰斷了。
這時,有人忽然挑起了話頭:“淇王妃不愧是在女學呆過的,果然沒有什麽難不倒您,隻可惜我連女學的大門都進不去。”
因爲虞清歡在女學呆了一個月,事後把現任太子妃“打”得滿地找牙,女學一舉揚名,人人趨之若鹜,從對女學諱莫如深避之如虎,到後來的以擠進女學爲榮,在這短短的時日,女學已不再是不能提及的忌諱。
虞清歡道:“其實我在女學并未學什麽,成日不是偷懶就是逃學,把夫子們氣得半死。”
衆閨秀驚:“莫非王妃的琴藝和這些技藝,都不是在女學習得?”
虞清歡道:“諸位從小接觸琴棋書畫,當知道想要學有所得,并非一朝一夕之功,我在女學不過短短一個月,又怎會進步神速?就算夫子們都是天下最厲害的夫子,我也并非什麽天才。”
衆人恍然大悟:“淇王妃說的有道理,但爲何會傳出王妃今日所成,都拜女學所賜這種閑話?害得我們大家都以爲,進女學可以改造成和王妃一樣優秀的女子,擠破頭也要入女學,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。”
虞清歡道:“也不怪會有這樣的傳言,畢竟女學裏的夫子,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,若能得夫子們指導,必定有所進益。”
在虞清歡表演百鳥朝鳳時剛回來的珍璃郡主大叫一聲,然後無比委屈地道:“珍璃什麽都沒學會,一定是珍璃太笨了,明明有那麽好的夫子,都怪珍璃笨,嗚嗚……”
虞清歡目光一閃,柔聲安慰:“珍璃不笨,珍璃最聰明了。”
珍璃郡主連忙搖頭:“小舅母你說謊!剛剛你的意思明明就是,如果一個人聰明的話,能得一位好的夫子指導,肯定能有所進步,那若是珍璃不笨,在夫子們一天十幾個時辰的教導下,珍璃怎麽什麽都沒學會?珍璃真笨!珍璃什麽都學不會!嗚嗚……”
虞清歡拍拍珍璃郡主的腦袋,安慰她道:“雖然伯樂的确在一群庸馬中找不出千裏馬,但并不代表沒被伯樂發現的就不是好馬,珍璃不笨。”
珍璃郡主不依不饒:“珍璃怎麽不笨?若是珍璃不笨,女學的夫子們怎麽沒能讓珍璃進步?總不能是夫子們不行吧!”
虞清歡耐心安慰:“珍璃别哭,等會兒小舅母給你做點心吃。”
“好!”珍璃郡主登時收住哭聲,抱着虞清歡的手甜甜笑了起來。
長孫焘拿筷子去撬她的手,但她仍舊抱得緊緊的,然後對長孫焘做了個鬼臉。
聽着二人一唱一和,閨秀群裏瞬間就炸開了。
“珍璃郡主話糙理不糙,俗話說得好,‘朽木難雕’,要是學生不行,再厲害的夫子也沒辦法。”
“反之,若是夫子不行,再聰明的學生也會被耽誤了。”
有位小姐悄悄道:“我表姐已經去了女學十幾日,我和姨母去看了一次,發現表姐其實沒什麽進步,她的琴本就彈得極好,但上次彈得時候,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麽,沒有絲毫意境。”
“……”
虞清歡一邊拍着珍璃郡主的手,一邊靜靜地聽着。
方才她和珍璃郡主那番對話,聽起來像是自然的交談,但其實不然。
她們在給這些人灌輸一個概念,那就是“若是人不行,再好的夫子也無濟于事”。
但人哪裏會承認自己不行?
總要有一個背鍋的,既然如此,那爲何不是别人?
虞清歡知道,那些擠破頭進去女學的貴女們,遲早會爲自己的無能找一個借口,那爲她們的無能背鍋的,自然會是女學的夫子們。
這就是虞清歡想達到的目的。
女學的夫子們要面子,把她的成就都歸功于她們自己,使得女學一朝在京城揚名。
不過便宜哪有那麽好占的?
既然死要面子,那就有活受罪的覺悟。
這,隻是個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