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虞清歡似有疑惑,長孫焘耐心地解釋道:“師娘二十多年前離開京城随定北侯去了北疆駐守,當時虞謙還隻是個無名小卒,根本沒有遇見師娘的機會,加上楚神醫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,虞謙自然對你的外貌沒有産生懷疑,雖然後來你多次在公共場合出現,但時過境遷,記得師娘長相的人已經少之又少,就算有人真的看出了什麽,師娘的名字早已成爲忌諱,無人敢提出來,所以你在外人眼裏,隻是虞家七小姐虞清歡。”
長孫焘的話,解開了虞清歡心中所有的疑惑,正是因爲如此,她才覺得震撼,或許娘親那麽好的女子,委身于虞蹇那蠢貨,也是爲了給自己掙一個身份,好保住自己的性命。
原來天下除了家國仇恨,兒女情長外,還有這樣的大義存在,虞清歡忽然覺得,自己是如此的幸運,竟讓那麽多的人,爲自己改變了他們的整個人生。
罷了,虞清歡也好,陸明瑜也罷,她就是她,有已經故去的父母疼過寵過愛過,也有這麽多人豁出性命地保護着。
這樣的身份,沒有任何的不堪!
虞清歡深吸了幾口氣,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正是陸明瑜的事實,如此,前世長孫焘找到她時的反應,也就有了解釋。
之前她覺得重生是因爲上天的眷顧,或許還帶着一些幸運在裏頭,如今她覺得自己的重生,或許是父母英魂的力量,給了自己一次生命的同時,也是爲了讓自己知曉,原來自己背負了這麽多的愛和責任。
既然重活一次,也要有意義才成。
從現在起,認真活下去的同時,她将會去尋找那些不曾被自己所發現過的意義。
“陸叔,”虞清歡認真拜下,“這些年來,您辛苦了,我替父親母親謝過您的大恩。”
陸晟連忙去扶虞清歡,一臉的受寵若驚,還帶着難以言喻的感動。
虞清歡堅持鄭重地行完這個禮,然後問他:“陸叔,我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,他真的,沒能逃過當年那場滅門之災嗎?”
陸晟聽了虞清歡的話,目光變得尤爲遙遠:“當年,侯爺深受先皇的信任,手握兵權,鎮守一方,因此遭到不少人的猜忌,常常向先皇進言侯爺功高蓋主,先皇不爲所動,依舊重用侯爺,但侯爺是個直性子,是個忠臣,他爲了不讓先皇受那些小人的煩擾,主動把世子送入京中給老夫人撫養,明爲替父盡孝,實爲質子,後來侯爺和郡主被虞謙那狗賊所害,世子和老夫人,也被拉上了斷頭台,當時侯爺的勢力幾乎都在北疆,唯有侯爺指給世子的貼身侍衛陸言風跟在世子身邊,大家根本趕不及到京城救下世子,陸言風他,恐怕也是獨木難支孤掌難鳴,無法從屠刀底下搶人。”
“陸言風?可是長得十分儒雅,很是平易近人?”虞清歡脫口問道。
一個大膽的猜測,在她腦海中漸漸形成——永夜山莊的莊主,也許就是陸晟口中的陸言風,要是那樣的話,衛殊是否就是她的兄長?
她也曾不止一次說過,自己和衛殊神韻十分相似的話。
不!不可能!
虞清歡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猜想,不是任何一個人,都會像外祖父一樣付出那麽大的犧牲救下别人的孩子。
也許兄長是真的不在了,不報希望,才不至于失望。
“的确如此,莫非小姐有他的消息?”陸晟異常激動。
虞清歡搖搖頭:“我聽淇王說的,淇王與我相認的時候,曾向我講過有關父親和母親的故事。”
不是虞清歡不相信陸晟,想要瞞着他,而是她不确定衛莊主是否正是陸言風。
雖然她對娘親的話絲毫不懷疑,但娘親在那種情況下讓她來青衣巷,她不确定娘親當時是否被控制,也不确定娘親的話是否被黑衣人聽了去,所以她絕對不能再牽扯其他人。
陸晟點了點頭,長孫焘卻是問道:“陸叔,剛才你說有一夥人打着毅勇侯舊部的旗号,想要偷走王妃,你可知這夥人的底細?”
“沒錯,那夥人極爲神秘,他們以侯爺舊部的名義行事,但當時小人曾派人去聯系過他們,派過去的人均有去無回,後來經過小人的多番查證,那些人可能與侯爺沒有半點關系,他們隻是借了侯爺的名義行事。”
“在得到他們要帶走小姐,扶持小姐爲侯爺報仇的消息後,小的便和楚神醫帶走了小姐,他們也沒找到小的,小的也不敢打聽他們,所以他們身份是什麽,從哪裏來,目的爲何,小的也不清楚。”
“小的與楚神醫在冀州分别,爲了安全起見,小的并未詢問楚神醫的去處,隻與楚神醫約定,會在京城青衣巷這裏開一間花鋪,若是有一日小姐楚神醫發生意外,便會讓小姐到青衣巷投靠小的。這些年來,小的盼着再見小姐一面,但又希望不要再見小姐,沒想到楚神醫他……”
陸晟又掩面哭了起來,十數年的等待,早已将這鐵骨铮铮武藝高強的漢子,磨成一位多愁善感的中年男人。
虞清歡因爲陸晟,眼眶也跟着濕 了起來,但她還是開口安慰:“陸叔,外祖父與父親,一定在琅嬛仙鄉作伴,您不必爲此太過傷懷了。”
“哎!”陸晟應了一聲,連忙調整了情緒。
虞清歡細細思索了陸晟這番話,最後猛然看向長孫焘:“淇王,你說平城出現那夥人,是否正是陸叔所說的這些自稱毅勇侯舊部的人?”
長孫焘沉默了一會兒,道:“不大對得上,不過本王會去查。”
虞清歡點點頭,與陸晟道:“陸叔,見到您平安無事,我也就放心了,眼下我還有很多不能光明正大與您相認的理由,你可以繼續在這裏平平靜靜的生活,我會經常向您報平安,也會經常來看您。”
“那侯爺和郡主的仇?”陸晟臉色漲得通紅,“不報了嗎?他們含冤而死,背負千古罵名,他們的冤屈,不洗刷了嗎?小姐!難道就這麽算了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