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孫焘的氣息,無孔不入地包裹着自己,她睜大眼睛,眼裏便滿滿落了長孫焘的影子。
心,亂如麻。
心,跳如雷。
心,在他攻城略地般的親吻下,軟得一塌糊塗。
眼前一片朦胧,影影綽綽,好像有飛揚的塵土,在那抹天光下泛着金光,打着旋,悠悠揚揚,輕飄飄地閃入光照不亮的地方。
他好看的眸子,被陽光照射出晶瑩剔透的琥珀色。
最後,虞清歡妥協了,用最笨拙的方式,回應了他的索取和深情。
末了,長孫焘将她一把摟進懷裏,在她耳邊賭咒般道:“王妃,你若是還不信你眼前這個男人,就把他的心挖出來,看看裏面是否住滿了你,但你若是想吃幹抹淨不認賬,本王隻好讓你吃得更幹淨些,免得你……會忘記剛才那些羞羞的事。”
她剛剛哭得那樣慘,被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好了,會不會顯得她太好哄?
但她現在不想哭了,如果還要繼續裝哭,會不會顯得她太矯情?
虞清歡一下子就陷入兩難的境地當中。
長孫焘似已看出她心中所想,放開懷抱把她攬進臂彎裏,輕聲細語地道:“王妃,在本王面前,你可以放肆地笑,笑出鼻涕泡也沒關系,你可以大膽地哭,就是哭塌了天也沒關系。”
“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,可以活得恣意灑脫,也可以活得轟轟烈烈,但唯有一點,一定要躲在本王後面,讓本王護着你,寵着你,做你遮風避雨的屋檐。”
“現在,你這挖了本王心肝的小姑娘,心情應該好些了吧?”
“不好!一點也不好!”虞清歡又抹了一把眼淚,“你這麽肉麻,我要是還難過,豈非不給你面子?我要是不難過了,剛才那場撕心裂肺豈非成了笑話?”
“好了好了,”長孫焘哄孩子似的,輕聲道,“都把臉給擦紅了,你别動手,本王幫你擦。”
虞清歡乖巧地把臉伸過去,時不時還抽咽一下,長孫焘的手,仿佛有魔力一般,擦幹眼淚的同時,漸漸安撫了她那顆忐忑不安的心。
她覺得天不再塌了,世界也沒有崩壞,長孫焘說得對,難道娘親不是自己的親娘親,自己就不把她當成娘親了嗎?
不管如何,娘親養大她是事實,疼她是事實,愛護她也是事實,她不會因爲血緣關系而不認這個娘親,因爲那就是她的親娘!
她隻是,有些愧對小茜。
本來,讀書習字,和外祖父一起學醫的人,挂了虞府小姐,嫁給長孫焘成爲淇王妃的人,都應該是小茜才對,是自己搶了她的一切,還讓她爲奴爲婢伺候自己,若說自己有什麽不安,皆因對她有太多的虧欠。
長孫焘已經看出了虞清歡心中所想,安撫她道:“你有一生的時間可以補償小茜,本王和你一起,把前十數年欠下的都補償給她。”
虞清歡點了點頭,終是停止了哭泣,她哽咽着道:“我娘在虞謙手裏,這些日子虞謙一直用我娘來威脅我,淇王,我想要救出娘親,不管是爲了小茜,還是爲了我自己。”
長孫焘沒有太大的意外,一是對楚氏的“死”有所懷疑,也猜到了一星半點,二是自楚氏“死”了之後,虞清歡并未做出任何傷害他的事,不管虞清歡說什麽,他都死心塌地的信着,并且全盤接受,所以他又怎麽會驚訝呢?
“本王陪你。”
收拾好自己的情緒,虞清歡立即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泥污:“那麽,陪我去青衣巷買花嗎?”
長孫焘又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兩件衣衫,問虞清歡:“你覺得哪件好看?哪件穿起來才像你的夫君?”
虞清歡蹙眉:“淇王,你腦子丢了嗎?”
長孫焘臉上閃過一抹失落,嘟囔道:“心都丢了,什麽腦子不腦子的,重要嗎?”
“黑色那件,”不知怎的,以前對着長孫焘,那些情話混賬話可以信手拈來,然而如今,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思,卻是那般的艱難,虞清歡有些生澀地道,“在我面前,你做自己便好。”
說完,虞清歡轉身跑開了。
卻在暮梧居門口,把一臉憂焚的謝韫撞翻在地,這方圓一裏之内,連隻蒼蠅都被蒼梧和蒼何擋住。
望着艱難從地上爬起來的謝韫,虞清歡不免有些奇怪,長孫焘不是說不許任何人靠近麽?難道謝韫不是人?
謝韫一邊慢條斯理地拍抖着身上的衣裳,一邊道:“聽說你和昭華拌嘴了,這是爲什麽?”
虞清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:“他在外面有女人,還不許我鬧脾氣麽?!”
謝韫整了整儀容,确保自己儀表堂堂後,這才道:“有女人奇怪嗎?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,總不能叫他守着你這根幹玉米,不去吃點新鮮的吧?外面有女人說明他是正常的,外面有男人你才沒地方哭呢!要我說,你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了。”
“去死!”虞清歡一腳踹在謝韫的下盤,又把謝韫踹倒在地,她盯着謝韫,低聲咒了一句,“娘娘腔!”
說完,她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謝韫把手中的折扇對着她的背影用力扔去:“男人婆!男人婆!”
在回知止居的路上,小茜和綠猗等在那裏,一看到虞清歡就沖過來,綠猗還是像之前那樣不善表達,但眼裏寫滿的擔憂清晰可見。
小茜都快吓哭了,拉着虞清歡的手上下檢查,見她眼眶紅紅的,連忙問道:“小姐,你怎麽了呀?你不要吓奴婢啊!”
虞清歡什麽都沒說,忽然把小茜抱在懷裏,緊緊抱住,半響,這才有些哽咽地道:“小茜,看到你,我想娘親了。”
她不是不想讓小茜知道真相,隻是眼下還不是最好的時機,等她不再受制于人,等娘親回到身邊的時候,她會和小茜一起,孝順她們的娘親,也會補償小茜這些年來的犧牲。
小茜無比自責:“都是奴婢不好!奴婢以後再也不把頭發梳上去了,小姐别難過。”
虞清歡拍了拍她的腦袋,卻是什麽都沒說,仿佛又回到了從前,一切都未曾改變。
虞清歡剛換好衣裳,長孫焘便來了,穿了一身閑适的藏藍色棉袍,雖然簡單,樸素,但難掩其龍章鳳姿的氣度。